“主子還是關心下自己的身體吧,都秋天了,還中暑,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縱欲虛了身子?”
在我還努力消化他話中的意思時,他已經推開了我,轉眼不見了身影。
我張著嘴站在原地,麵子裏子丟得一塌糊塗,偏偏子衿還在身邊嗬嗬輕笑,沒有半分同情心。
我摸摸自己的脖子,突然笑了,牽著子衿的手,慢慢地走著:“你又看懂了?”
流波剛才的反應,分明是吃醋的話,這背後是不是也表明,他對我,終於動了心?
子衿沒有回答我的話,緊了緊他的手:“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呢。”
這就是子衿,懂也絕不顯山露水,言行舉止進退有度,溫柔的微笑中淡淡地說著話,言行中偶爾透露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這種氣勢,就是與生俱來的貴氣吧。
在和他半嬉戲半纏綿的沐浴後,我甚至不待頭發變幹,披上衣服就衝進了流波的房間,手中抓著各種大瓶小瓶。
一把抓上他的手,在他沒有反應的片刻已經將他的袖子擼了起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乖乖地擦藥。”
白皙的手腕上,傷痕依然清晰,有些地方已經掉了痂,露出淡淡的粉色嫩肉。
真快,才短短的半個月,那麼深的傷口不但長好了,連痂都掉了。
輕輕摸著他的傷處,湊上唇細細地吻著:“男人的皮膚很重要的,以後不要隨便地傷害自己,妻主會介意的。”
“你是我主子,身為你的護衛,我必須保護好子衿少爺。”
他試圖縮回手,卻被我死死地拉住。目光對上他的晴藍,我用力地搖搖頭:“你錯了,在我心中你與子衿同樣重要。如果那天我沒有及時趕來,你的追蹤被他們發現,而對方又痛下殺手,那就是我一輩子無法追悔的痛。流波,還記得那一次在江中遇襲嗎?我把你和子衿看得比我自己的命都重,我不能接受這樣失去你。”
他的眼睛,如湛藍的天空,透明高遠,望著我,靜靜地聽著我的聲音在兩人間流淌。
我看著他手腕處的道道粉嫩肌膚,吸了口氣:“流波,答應我,不要將自己置於那樣的危險中,好不好?”
他的手,慢慢貼上我的腰身,將我帶入他的懷抱中,唇,就在我的耳邊:“那你介意我的疤痕消不掉嗎?”
“啊?”他的答非所問讓我疑惑,今日的流波,怪怪的。
他的唇,順著我的耳朵,親上我的臉,慢慢移動到我的唇邊:“你說留疤,妻主會介意,那麼你介意我有疤嗎?”
他,這算是表白嗎?
流波突然的溫柔讓我一個晚上都飄飄然的,腳下像踩著棉花。直到祭天的大隊前行,我才終於找回了神智,不過我盤算著的,不是如何威嚴大氣地走完這一次祭天的儀式,而是如何讓那個被我傷害的倔強小子原諒我。
我想好了,要對他說對不起,要好好地解釋,要讓他原諒我。
我可不想那本就脆弱的心以為我真的是吃幹抹淨拍拍屁股就翻臉不認人。哄也好,騙也好,反正是要他開心,要他答應嫁給我。
不過我忘記了,我是王爺,是這一次祭天中分量最重的人物之一。
另外一個,就是主持這一次儀式的他,超然縹緲的國師大人,臨月棲!
兩個頂級的人物,是不會有機會相聚然後私下說話的。因為我們身邊,圍滿了成百上千的人,山下,還有數萬虔誠的百姓在等候。
如果說,這個時候,我要能湊到他跟前說一聲原諒我,我愛你,那簡直是癡人說夢。我根本都不能接近到他身邊,我隻能遙遠地用眼神關愛,但是以他的視力,我不認為他能感應到我可憐的道歉眼神。
長長的數百級台階,在眾人的跪拜中,我一步步地拾級而上,腳步緩慢而莊重,隻是我的眼,牢牢地盯在一個人的身上。
今日的他,不曾有白紗覆麵,瑩白透潤的麵容清幽孤絕,身後的大鼎燃起嫋嫋青煙,映襯著他的身姿如臨風玉樹,飄然欲歸,衣袖在風中擺動,仿佛剛剛臨世之仙,冷眼看百姓俯首,萬物低頭。
他的目光,迎接著我逐漸行近的身體,清冷透明,沒有半點私人的情緒。有的,隻是身為國師,祭師的從容不迫和高貴典雅。在這一刻,在這個地點,他才是最高位,最神聖的人。
我站在他的麵前,背對著眾人,在這聖潔的地方,我揚起了笑臉,低低的聲音隻有我和他聽見:“吾愛,月棲。”
他平靜的麵容沒有半分的鬆動,可是呼吸,亂了節奏。
“月棲,聽我解釋。”我輕輕地叫著他,有些貪婪地看著不過一日未見的容顏。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夜的他,沒睡好吧。
他恍若沒聽到我的話般,揚起他平靜的語調,遠遠地傳開:“天佑蒼生,雲夢千載,恩澤綿長,承啟三年,弟子臨月棲率神子眾臣,受百姓之托,祭天酬神……”
“刷……”身後的群臣全部整齊地跪了下來,我也不能再直直地站著,這是對神明不敬了。
嘴角的笑意不變,我一撩衣擺,跪在了臨月棲的麵前。
那瞬間,我看見他的眼角微微掃過我,琥珀雙瞳中極快地閃過一點得意。
死小子,你是國師,現在你最大,看我跪在你麵前很爽是不?
他輕輕展開手中的卷軸,輕揚的聲音在空中播撒:“承啟三年,國運昌盛……”
我低垂著腦袋,內力凝聚成絲,微啟著唇,對著臨月棲的方向傳音入密:“月棲,我不是對你始亂終棄,給我個時間好好地解釋行不行?”
“太平繁……”他的聲音突然一頓,停了半拍,才深深地吸了口氣,“榮。”
我抬起眼,無辜地看著他,悠然地等待著。
果然,那雙清潤雙瞳在卷軸的遮掩下,撇了一眼我的方向:“今奉皇命,攜百姓之願,以三……”
在他的聲音剛剛恢複正常的語調時,我再次對著他,輕柔地傳音:“月棲,那夜我練功走火入魔,全身勁氣無法控製。我讓你走隻是怕傷了你,卻不想還是傷了你的心。”
他的聲音突然停住了,這一次看向我的,是狠狠的眼刀,重重地剜了下,呼吸淩亂。在幾次的調整後,才繼續發出他悠揚的聲音:“以三牲行祭,謝神明護佑,詩文禮讚,誦我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