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情債難償玉斷逸(3 / 3)

“月棲,你我之事,我已向風將軍言明,隻等你點頭,我便立即向將軍提親,向皇姐請旨。”

我的話一出,他誦文的聲音突然停了,握著卷軸的手指不住地微顫。眼中,有了閃爍著的水光,那唇,被雪白的牙齒咬著,似乎要咬住的,是顫抖,是不安。

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我迎向他,不躲閃,隻是動了動嘴角,給了他一抹堅定的微笑。

他鬆開咬著的唇,眨了眨眼,似要眨去眸中的水光,定定地—望著我。

我的身後,跪著的群臣中已經發出了極細小的窸窸窣窣聲,似乎是在低聲地議論著臨月棲為什麼突然停止祭天檄文。

我看著他瞬間的失神,對著他,緩慢地用唇形描繪著幾個字,而他清高的表情,慢慢地崩裂,碎開。

“我愛你,嫁給我。”

這是我無聲的言語,我特意沒有傳聲,隻為了讓他看得更清楚。

他身形晃了晃,微微退了一步才勉強站住了。

我身後的議論聲,更大了。

“住嘴!”一聲冷喝,來自於臨月棲,對象—我。

奇跡般的,我身後所有的聲音頓時停止了,而他,也像是清醒了般,再也不看我,落回手中的卷軸:“願我雲夢,永受天神之恩惠,百姓安居,國家繁榮,請三牲,禮讚。”

把最後幾個字念完,他終於長長地舒出了口氣。慢慢地,搖晃著,靠近香鼎,將祭文拋了進去,青煙中,火舌舔上卷軸,慢慢地吞噬。

我跪拜著,口中高喊著謝神的讚譽,身後是群臣同樣虔誠的聲音。當我站起身,禮樂聲震天響起,歌舞齊奏。

我與他並肩而立,鼻間是他飄散在風中的檀香。腦海中竟然突然竄過他雪白的身子,與我在香帳中纏綿繾綣的濃情蜜意。

“月棲,你的月餅我吃了,蓮蓉餡很香。”鼓樂齊鳴中,所有人臉上都有抑製不住的笑意,看著盛大的舞蹈詩誦,沒有人會抬頭看高台之上的我們,也沒有人敢。

他始終不發一言,讓我的心開心慢慢地沉落,難道我的計策,竟然不曾打動他?

他不是不講理的人,我相信我的解釋一定能解開他的心結,更相信我所說的下聘迎親請旨之語已經足夠表明我對他的認真。

那為什麼,他還是這樣冷冷的?

不是表情,而是他身上疏離抗拒的感覺。

仿佛他心中,有什麼事情令他很不安,令他對我有著懷疑,才會在那夜的刺激下突然變了。

“月棲,如果不信我,等一會兒我複了皇命,明天就來神殿,你想我怎麼證明,我就怎麼證明給你看。”

他,居然輕輕挪了挪腳步,本是並肩而立的我和他中間,突然空出了巨大的間隙,這一下,讓我非常的不滿。

他再次往邊上動了動腳步,而我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你再動一步,我馬上抱住你,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宣布你是我的丈夫,再去皇宮向皇姐請旨。”

果然,他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動。

“過來。”我不輕不重地吐出兩個字。

他固執地站在那,仿佛沒有聽到。

一陣風吹過,他寬大的衣袖被吹起,柔柔地拍打上了我的身體。

我眼神掃過,借著衣袖的遮掩,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勾上了他的掌,往我的方向拖。

反拽的力量從他的方向傳來,試圖從我的掌心中脫出。我掌心用力,巧勁一扯,他終於被我拉了過來。

我暖著他冰涼的指尖,不無心疼:“明知道要在這裏吹這麼久的風,為什麼不多加件衣服。昨夜沒睡好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他依舊沒有說話,風停了,他借機從我的掌心中抽回了手指。我想要握住,偏偏隻能木然地任那清涼從指縫中溜走,心中悵然若失。

祭天的儀式結束了,我也必須走了。回頭間看到的,隻是他優雅地昂著頭,雙手攏在衣袖中,邁著他精心計算過的步伐,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也許,我真的操之過急了,明日,我來看看他,陪陪他,或許會更好些。

又一次圓滿完成任務的我,在皇姐興奮的提議中,不得不留在宮中陪她用膳,聽她的絮叨,感受姐妹間難得的溫情。唯一讓我不夠舒坦的,就是皇姐身邊那道清瘦冷輝的金色身影。

不願意麵對,我索性不看,隻顧假裝著忙碌吃喝。

我嗅著濃濃的菜香,一臉垂涎:“皇姐啊,這半個月日日吃素,可把我憋壞了,您可盡找苦差事給我。”

她嗬嗬大笑:“妹妹委屈了,委屈了,你可要什麼封賞,盡管說。”

我吃著禦膳房裏精心烹製的魚肉,卻突然懷念起了月棲那淡淡的素食,一時間嘴巴裏居然沒有了味道,索性放下筷子:“我要什麼,皇姐您還能不清楚?”

她的眼角有掩飾不住的笑意:“知道,要我下旨立正夫是不是?”她牽上沄逸的手,兩人相視一笑,皇姐笑著開口,“鳳後說了,那子衿便由鳳後收做義弟,由穆相家出嫁入你王府,這樣可好?”

“啊……”我有些意外,本以為這是沄逸那日哄騙我的話,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提了出來。

一時間心中百種滋味,我猛地站了起來,對著沄逸恭敬一禮:“楚燁謝鳳後成全。”

他點頭頷首,近乎透明的指尖擺了擺,端莊地回禮:“我也有一事希望王爺成全。”

在我錯愕的瞬間,他已經看向了皇姐,兩人眼神間默默地傳遞著什麼神秘的訊息,讓我無從把握。

皇姐看著沄逸的眼神中一片溺寵,沄逸的眼神則是瞬間低頭的溫柔,我的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皇妹,鳳後身子虛,需要人隨伺身旁。偏偏伺人重手重腳,總是驚擾了鳳後,夜裏總是在三進外候著,這無人伺候老讓我擔心他有事喊不到人。前幾日在你府上,鳳後休息時,留在身邊伺候的那男子行走間居然不曾驚擾到他,所以希望你能割愛,讓他進宮伺候鳳後。”

我的笑根本來不及斂去,就活活地僵硬在臉上。此刻的我,甚至無法遮掩自己的目光,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沄逸,仿佛要從他的眼中直接看穿他的心。

他放過了子衿,卻問我要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