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之請求禦風娶夫(1 / 3)

第三十七章 夜之請求禦風娶夫

遠處傳來雞鳴之聲,空氣中的酒氣和香氣突兀的消失了,一切都仿佛是妖精幻化的魅影,在天明來臨時,全部都不見了。

心跳,飛快。

仿佛有什麼從胸腔中剝離,整個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卻又有無窮的力量,讓我不斷地飛馳,不想停下來,不願意停下來。

斷了,終於是斷了所有。

我和穆沄逸之間,終於是路人了。

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是由我口中說出決斷的話,居然會是我,親手粉碎了我自己的誓言。

即使他嫁給姐姐,我依然固執地想著他,念著他,守護著我心中的那一個穆沄逸。甚至自我地認為,他是愛我的,隻要他依然愛我,縱然他是姐姐的丈夫,卻也還是我的沄逸。

不是了,如今什麼都不是了。

空了,心中的某一處。

數年的執念,數年的相思,終於還是陌路了。

澀澀的感覺湧上眼角,我揚起頭,讓風吹過,涼涼的。

撲入浴池,讓那溫熱的水,抹去我身上結痂的血漬,也抹去我心間的疼痛。掬起一捧柔柔地淋下,我舒坦地長舒一口氣。

突然,我眉頭一動,手指連彈,手中的水珠夾雜著風聲,打向房梁。

“不是吧,你欠我的藥錢還沒給,就準備殺人了?”輕笑伴隨著一縷垂下的豔紅裙邊,夜那冷冰冰的金色麵具探了出來。

她坐在房梁上,手中半拎著她的酒壺,嘖嘖出聲:“我說日啊,我是該說你的爺太瘋狂,還是該說你不夠憐香惜玉?”

我沒說話,臉已經拉了下來,而她,隻是高高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沒有偷窺的嗜好,我才進來的。”

“夜半三更,讓你等了這麼久,似乎是我的不對了?”我大咧咧地趴在水池邊,讓那溫潤舒服地流淌過身邊。

她靠著房梁,看著房頂發呆,忽然冒出一句:“你不覺得你今天晚上有些衝動了?”

衝動?

我?

“你跟蹤我?”我猛地從水中站了起來,仰頭對著她,口氣不太友善。

“我隻是不想你有事。”她垂著手,懶散地歎了口氣,“我總覺得以你的機智,極少做出這麼衝動的事,有些事情,似乎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我剛剛平靜的心因為她的話再一次煩躁,我不想提到那個人,非常不想!

在她瀟灑地舉起酒壺時,我突然硬硬地丟出一句:“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事?”

扯過旁邊的幹淨衣衫,迅速裹上我的身體,縱身坐到她的身邊,順勢搶過她手中的酒壺:“別說你想我,那話騙鬼。”

她沒動,任我就著她的酒壺大口喝著,竟然難得地沒有和我算酒錢。更難得的是,她居然拿出了瓶藥甩入我的手中,示意著我左臂的傷口還沒上藥。

湊向瓶口聞了聞,我驚訝地笑出聲:“這麼好的藥我不敢敷啊,實在是怕要數倍奉還。”

她沉吟著,居然沒和我鬥嘴,半晌從唇縫中憋出一句:“日,我們是不是朋友?”

“不是!”我想也沒想地拋出兩個字,轉頭看著她,正經的表情突然咧出一個大大笑容,“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搭檔,日夜雙俠。”

三年來,我雖然與她從未談及過彼此的過往,隻知道彼此都有段深埋的回憶,我們是最親密的戰友,卻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今天,她第一次對我提及了“朋友”兩個字。

三年間,我承她的情比她承我的要多得多,無論她提什麼要求,隻要我能做到,我相信我一定會去做。

沒聽到那做作的嬌嗲,反而我有些不習慣。她垂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而我隻是等著,等她想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

“日,你是不是要去禦風娶他們的皇子?”

她的話,讓我一愣,臉上頓時失去了輕鬆:“夜,江湖中人不該涉及朝野之事,以你精明的性格,千萬不要蹚渾水。”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沉重。這樣的夜,在以往的三年中,極少極少,少到幾乎沒有出現過這般的失落。

“不蹚,卻不得不蹚。”金黃色的麵具轉向我的方向,“日,我知道禦風給了你挑選的權利,我懇求你娶一個人,將他帶離禦風,好不好?”

她沒有用請,也沒有用希望,而是懇求。

“誰?”我隻問了一個字。

“禦風五皇子,蘭陵煜。”

我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卻是微笑著:“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她的手,從我的指尖順過酒壺,手指一拍,酒箭從壺嘴中射出,卻不是衝向她的唇,而是如同酒雨般灑下,淋上她的發絲。

頓時,酒香彌漫,她仰起頭,重重地吸了口氣:“答應我,日。”

這樣的夜,從未見過,我心頭彌漫著古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讓我答應你的理由。”

夜手指一撐房梁,紅色的曼陀羅飛舞飄然,穿過窗欞,在人影消失前,空氣中淡淡地撒落幾個字:“因為他是我的愛人。”

她不見了,我卻呆了。

若不是那空氣中殘留著的淡淡香氣是屬於夜的,我真的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古怪的夢。

我最好的搭檔,在深夜中求我娶一個男人,一個我從未見過,也未曾聽過名字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是她的愛人……

窗外,遠處傳來雞鳴之聲,空氣中的酒氣和香氣突兀地消失了。一切,都仿佛是妖精幻化的魅影,在天明來臨時,全部都不見了,隻留下我呆呆的,回味著,迷茫著。

夜走了,來得無聲無息,走得悄悄默默。

沒和我打招呼,甚至沒等我問一個究竟,她隻是丟下了一個請求,一個讓我莫名其妙的的請求,丟給我滿腦子的疑團得不到答案。

她究竟是因為心疼那個男子,不希望他成為交易的籌碼,所以讓我娶來;還是自己能力有限,借著這一次的機會帶他出皇宮,讓我的王府多一個有名無實的王夫,而她身邊則多了個愛人?還是曾經的情傷讓她無法麵對?

我什麼也不知道,這個渾蛋卻已經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唯一的指望,隻有千機堂能給我一些答案了。

一個人在街頭晃悠,千機堂的小鋪子就在不遠的前方。我琢磨著要不要進去,四處看著,心中糾結。

夜的秘密,我雖然好奇,卻也知道尊重,她一直不肯說的故事,會不會在我的詢問中透出一絲半點?知道了,她會否憤怒?

可不問,我又怎知不會落入他人的算計中?雖然是搭檔,雖然是生死與共,可我不能拿國家之間的聯姻來開玩笑。

還有月棲,沒能送別他,是我心中一份隱痛。總是在不經意間想到他,擔憂和牽掛著,不知道他吃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住得好不好,不知道他又有沒有摔跤,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我?

就在我舉步之時,我的裙角被扯住,伴隨著一個蒼老又顫巍巍的聲音:“姑娘啊,可憐可憐老婆子,給點吃的吧。”

我低下頭,一名鶉衣百結的老太婆趴在地上。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頭發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結成團頂在腦袋上,身體蜷縮著,破爛的衣衫遮擋不住秋日的寒意,正瑟瑟發抖,鳥爪子一樣幹枯的手揪著我的裙子,昏黃渾濁的老眼哀求地望著我。

她不是丐幫的人,身上沒有丐幫身份識別的麻袋,可能真的隻是個孤苦無依的老人。

我不算善心的人,隻是不想被人打擾我的思緒,順勢拋下一錠銀子在她腳邊:“去買吧。”

“姑娘!”我再次欲抬的腿被她抱著,我有些不快,皺眉看著她。

她咧開嘴,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齒:“姑娘好心,能給件衣服穿嗎?”

我看看身上,一件白錦的外衫攏著我的銀白長裙,雖說名貴,卻實在不是能禦風擋寒之物,裏麵的單裙要是脫了,我豈不是要穿著兜衣奔回家?

扯下我身上的白錦外衫,我丟上她的肩頭:“這衣服你要喜歡就拿去,當了能有不少銀子,你換厚實點的衣服過冬吧。”

千機堂的店老板已經遠遠地看到了我,暗中揖了個首,我微微點了個頭,彼此錯開眼神。

她喜滋滋地把衣服披上身,眼神又盯上了我手中的小包裹:“姑娘那個能給我嗎?”

這是我給子衿帶的綠豆糕,子衿雖然從不挑剔,我卻能看出來他嗜好甜食,剛才路過順手買的準備討好他,還有給流波買的酥餅。

有些舍不得,而店老板已經又一次看向我,顯然是有事急著向我彙報。

手中紙包一塞,我丟入老太婆的手裏:“拿去吃吧。”

東西還能再買,事情可不能耽誤。

又一次抬腳,老太婆卻也又一用力,我差點摔了個狗吃屎,看著大腿被她依然執著地抱著,我有些哭笑不得:“再要下去,我就要裸跑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