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夜之請求禦風娶夫(2 / 3)

她咧著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姑娘,這次我不要,送你一點東西。”

送我?

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看了看她,她有而我沒有的,隻怕就是身上的那幾兩泥垢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臉的皺紋擠在一起,仿佛堆出了一朵紙皮幹花:“送你兩句話。”

怎麼聽,這都不像是個要飯的人說出來的話。如果她此刻搖著鈴鐺,抓著個卦杆,上麵再寫幾個字“鐵嘴神算”,說不定我還會聽聽。

“阿婆!”我苦笑地看著揪在我裙子上的黑手。幾道黑色的印記突兀而明顯,“我真沒東西給你了。”

她一隻手揪著我的裙子,一隻手扯開牛皮紙包,拿出香香的綠豆糕吃了起來,開心地直咂吧嘴:“我說了是送你的,不要東西。”

千機堂老板已經在遠處打眼色了,我無奈地蹲下身體:“那好吧,你說,我聽著。”

她點了點頭,輕輕吐了幾個字:“你身份尊貴,鍾靈毓秀,天之驕女,是不是?”

這有什麼是不是的,我從來不蒙麵,身為王爺雖然尊貴,以我從前招搖過市的性格來說,認識我的隻怕也不少,不稀奇。

“就這個嗎?”我點點頭,“阿婆很厲害,那我能走了嗎?”

她緊了緊揪住我下擺的手,裙子被她擰成了一團,皺巴巴的被她握在手中,另外一隻沾滿了綠豆糕渣子的手在我裙子上蹭了蹭。綠色的粉團沾上我銀白的裙子,和黑色混在一起,搶眼得厲害:“別急,還有。”

“您說,您說。”還好我自己以前也在丐幫混過,沒什麼潔癖,任由她把我的裙子當抹布用,隻希望她趕緊說完,我好滾蛋。

“天下最好的東西你都能輕易地得到,隻是當你以為擁有的時候,又會莫名其妙地失去,一無所有。”她看著我,笑得依然像一朵紙皮花。

不過這一下,我笑不出來了,怪怪的滋味湧上心頭。似乎又回到了母皇駕崩的那一夜。

三軍統帥,王位繼承人,愛人即將成親,一切的美夢在瞬間破碎,毫無預兆。

“是嗎?”我微笑著,語氣輕鬆,“但是我沒有碰到過啊,阿婆您看走眼了吧。”

她搖搖頭,眼神戲謔:“別死鴨子嘴硬,你以為現在的你什麼都有了,就不會有事?告訴你,這就是你的命,當你什麼都擁有的時候,又會重複當初的命運,再一次一無所有,什麼都失去。”

下麵她該不是要我誠惶誠恐地問她如何化解吧?

再請回家好吃好喝地供奉著?

我站起身,抖抖衣服:“好,我知道了。”

她大力一扯,我隻感覺到腰間一緊,險些被她拽到地上去,這力氣哪像一個即將被餓死的人?“老太婆沒說完,不許走。”

我敢走嗎?我怕我的裙子都被拉破了。

“你太美,你得到的東西也都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可以說,你的生命中沒有不完美的東西。所謂天妒英才你應該聽過吧,老天是不允許太優秀的人出現的,所以當你得到一切,它就會讓你失去一切,不管是金錢,地位,身份,還是男人。因為與你生命相係的東西,都太美,太好。”

這一次,我無言了。

美麗的容貌,超然的地位,絕世的武功,卓越的領軍頭腦,還有豔絕天下的愛人。可以說,我真的沒有付出太多的心力,卻理所當然地碰上了,得到了。

天妒,如果老天真的會妒忌,那麼我的確該首當其衝。

“別以為我騙你錢,我收了你的銀子,穿了你的衣服,吃了你的東西,自然會告訴你化解的方法。”我還沒開口,她已經打開酥餅包,一邊吃一邊說,餅屑子亂噴,“你把美的都變成醜的,就不遭天妒了。”

“美的都變成醜的?”我傻了眼,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比如說,你把自己的臉劃花了,吃成胖豬,地位不要了,天天和我一樣討飯,把你漂亮的男人都休了,就行了。”她每說一句,我的臉就拉長一分,腦海中幻化著自己頂著一張滿是刀疤的臉,身材腫脹不堪的樣子。

喉嚨發幹,我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沒別的辦法?”

“有!”這一聲,如同炸雷一般在我腦子裏炸開,讓我的眼睛一亮。

她對我鉤鉤手指,我湊上腦袋,聽到她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去找一個醜夫,天下無人能比的醜夫,醜到人神共憤,醜到天怒人怨,讓他的命運與你相係,血脈與你相連,就能讓你不再受天妒,你身邊的愛人也不會被你牽連受苦。”

醜,醜夫?

我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她認真地點著頭,指著我:“別以為娶回來就沒事了,要真心地愛,你愛他,他也愛你,才有可能做到命運相係,血脈相連。”

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

醜就算了,還要醜成天下一絕,還要我真心真意地疼愛。

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我看向老太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鬆開了我的裙子,靠著牆眯著眼睛打起了盹,嘴巴裏還嘰裏咕嚕地說著什麼:“你可以不信,反正不是報應到你身上,就是報應到你的男人身上。”

我再想問,她已經打起了響亮的鼾聲,睡著了。

不可否認,她的話真的影響到了我,我的腳步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沉重。

我不在乎自己是否還會失去一切,但是我害怕失去子衿,失去流波,失去月棲。

沒有了輕鬆的心情,就連步入了老板的店鋪,我的腦海中還是徘徊著剛才老太婆的話,居然忘記開口索要東西。

似乎早料到了我今天會來,他主動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箋:“全在這裏了,禦風最近的軍方動態,朝廷態度,包括主戰主和的所有官員,您可以慢慢閱讀。”

我含笑道謝,突然想起了夜的囑托:“你知不知道禦風皇族中的五皇子,名叫蘭陵煜的背景?”

“您稍等!”他埋首在一堆的賬冊中翻找著,不時用筆記錄什麼。半晌之後,麵色古怪地抬起頭,“蘭陵煜,為禦風皇當年最寵愛的伺君所生。據說出生之時百鳥哀鳴,禦花園中萬花凋零,伺候過他的伺人,經常神智癡呆,恐懼萬分,行為失常,不停地喃喃自語,好可怕好可怕,這樣的行徑非兩三月不能複原。據說都是被他的臉嚇的,直到給他罩上麵紗,才有人敢靠近,因此他更被人套上了一句封號,‘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在以容貌定地位的禦風皇家,他的存在極其的尷尬。可能是由於自覺容貌過於駭人,他在後宮獨辟一個院落,極少與人見麵,因其從小就遮擋麵容,千機堂中人也無法看其究竟,所以無法提供您要的畫像。”

醜,醜男?

醜得人神共憤?醜得天怒人怨?醜得驚天地,泣鬼神?

都說容貌分三種,一種來自天上,一種來自人間,一種來自陰間,那麼他,應該屬於哪種?

這,這也太巧合了吧,說醜男,醜男到。

我的眼神不自覺地看向門外,尋找著那個老太婆的身影,可是那剛才還呼呼大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跡。

一雙馨香的臂膀從旁邊伸了過來,讓我在他懷抱裏枕著,我動了動,舒服地歎息著:“子衿,你真好。”

腿,架在誰的膝頭,有力的手指一下下地捏著,從指間透著一股暖流滲入我的肌膚裏,酥軟了我的骨頭。

是流波吧。

“有你們在,真好!”我微笑著,心頭因他們的存在而溫暖。

“真的嗎?”耳邊,是子衿的聲音,由溫柔突然變得冷漠,“可是我們不想跟著你了,你一個人好好地過吧,我們走了。”

“什麼?”我拉拽著子衿的身體,卻發現自己輕飄飄地使不出一點力氣,可他的力量去大得驚人,輕輕一掙,已經從我的指縫中抽出臂彎,冷冷的看著我。

他的身後,站著流波,嘴角彎著不屑,正眼也不看我一眼:“跟著你,隻會讓我們受苦,你會害了我們的,說不定哪一天就死於非命了。”

我瘋狂地搖著頭,抱著他們:“不會,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們死的,我會保護你們的。”

“撲……”一柄劍尖從流波的胸口透出,帶著暗紅色的血,滴答著,他的身體慢慢地軟倒。我想抱,卻發現他的身體穿越了我的手指,倒落塵埃,眼中盡是痛苦之色。

他的手,沾滿紅色的血,慢慢地指向我:“都是你害的,是你的命運受到了老天的詛咒,牽累了我們,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不是你?”

“是啊,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子衿的臉,扭曲著,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把刀,直直地刺向我,“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們……”

“子衿,不要!”我一聲大叫,猛地抱向他,“我不會害你們,我不想害你們的,不要離開我,不要……”

身體被一股大力摟住,熟悉的清香襲向我,壓製著我的狂亂,“楚燁,怎麼了?怎麼了?”

眼前是子衿和流波古怪的臉,流波抓著我的手,製止我亂揮,子衿則是抱著我,不斷的拍著我的後背:“是不是做噩夢了?看你一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