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匹白色的馬,它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衝了過來,幾乎是閃電般的速度便落到了人群之中。
再細看,隻見駕馬之人衣袂雪白,於秋風中飄揚,綻開一朵銀色浪花。隨著駿馬越跑越快,很多人因為躲閃不及被生生踏死。
正在她思考著到底是誰有這麼好的馬技時,卻意外的看到了那張淡漠至極的臉。“搞什麼鬼?!白癡,你回來幹什麼!”銀月隻知道這匹突入而來的馬把對方攪得人仰馬翻,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兒益處。白癡、白癡、白癡、白癡……楚淩漓,你真是個白癡……
楚淩漓一手緊勒著馬韁,當看到銀月摘下麵具的臉時,明顯有些詫異。但他的馬並沒有減慢下來的趨勢,隻是在經過銀月的時候,他從馬背上,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臂,然後簡捷的開口,“上馬!”
銀月有一時間的錯愕,她萬萬沒想到,這樣冷漠如斯的一個人竟然會半路折回頭……
“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兒啊……”
眼看著楚淩漓的馬就要離開她的身邊,銀月猛然間回過神來,忍著肩上的疼痛,猛地把身子連同插在身上的劍一起從樹幹上拔起,借助著他的手掌一下子翻上馬來。
“你還有什麼暗器、毒蠱之類的東西麼?”混亂之中,楚淩漓焦急地問著。他的前麵抱著錦心,後麵扛著自己的重量,銀月能感覺得出他身體的緊繃。
她沒有回答,而是咬牙反手一把將插在自己身上的劍拔了出來,一瞬間,鮮血直直的噴在了楚淩漓的背身上。
她喘著粗氣,用力將劍旋轉著向人群中擲出,生生的削掉了兩個人的手臂。在眾人的連片的哀叫聲中銀月從後麵一夾馬腹,淡淡的說道:“唯一的一把劍。不過現在沒有了……”話說完,她竟然還虛弱的幹笑了兩聲。
“傷成這樣還笑?是神經病麼……”楚淩漓回過頭,把銀月瞪了個結結實實。
“反正比某人自投羅網正常些……”銀月反瞪回去,不過,在看到他眼睛的一霎那,她的心中卻有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即使她的心跳因為疼痛而變得有些急促,但她能感覺到在急促之中還有另外一種頻率,讓人緊張而又沉醉。
這匹馬的速度比起一般的馬要快上許多,沒過多久,他們竟然甩開了景洛一大段距離。末了,隻剩下那群人叫囂的聲音,還有景洛那雙微眯起來的隱怒的眸子。
她衝著那隱晦的瞳孔挑起了嘴角,有種挑釁的味道。
不過,在皇宮中這樣的亡命,自然會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慢慢的,他們驚動了皇宮中的侍衛……
楚淩漓的馬跑得更快了,風聲在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隨著馬匹的顛簸,她的傷口裂得很嚴重。但不知為什麼,她在他的身後,卻覺得有種莫名的安心。
這種安心不是因為遠離了危險,而是她的心底會多出一種決然,那是一種沒有任何理由去保護一個人的勇氣和信念。無論怎麼樣,她都會保他周全。
隻為他年輕而飽經滄桑的心,隻為雨中那個瘦弱孤單的身影,隻為倒在床踏上臉色蒼白的病容……
這樣的一個男子,清澈如水,讓她心疼。
不自覺的從後麵環緊了他的腰,銀月問道,“為什麼回來?”
楚淩漓被這樣突兀的動作下了一跳,本想拿開她的手,卻忽然想到了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還有她臉上那一道淡淡的刀疤,在麵具被強行揭下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無助。所以,遲疑的手最終還是收了回來,他沒有掙脫,隻是淡漠的說了句,“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是廢物。”
銀月明顯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好像剛剛她是說過那麼一句。
“喂……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嗎?”楚淩漓轉過頭來,仔仔細細的凝著銀月的眼睛。
天啊,一個男人的眼神怎麼可以這麼清澈?銀月用手心試探了一下自己的臉,忽然,她接觸到了自己顯得有些冰涼的皮膚。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用真實麵貌對著他。她立刻換成手背去蓋住自己的傷疤,最後她還是覺得不妥,連忙低下頭去戴自己的麵具。
“一副皮相而已……你要這麼在乎麼?”楚淩漓淡漠的把頭轉了回去,不再看她,而是專心駕馬。
銀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終頹然垂下,那麵具她沒有再試圖戴上,“你就這張嘴毒,心還是挺好的。”
楚淩漓愣了一下,才扁了扁嘴,冷冷的說道,“受了傷怎麼還那麼吵。”
“哎,你就非要氣死我才高興啊,咳咳……”翻了個白眼,銀月這時看到他們的馬在慢慢的接近宮門。秉住呼吸,她把放在楚淩漓腰上的手臂又緊了緊。
“你在幹什麼?”楚淩漓別扭的扭動了下身子,他實在不習慣這女人的觸碰。
“快到宮門了……你不是要直接衝出麼?”
楚淩漓沒有反駁,而是忽然把馬速變得不緊不慢起來。走到宮門口時,果然有幾個護衛用長槍將他們攔下,並問其出城原因。
而楚淩漓隻是平淡道,“我有父皇的口諭,可以隨時出宮練習騎馬,你們快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