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嬈坐在轎中,心中不免對楚殷有些慍怒。撩起轎簾,她向一個緊隨著轎子的護衛問道,“這位大哥,咱們好像走了很久的樣子,請問……”
那人沒等夜嬈說完,便將其驟然打斷,語氣也不如剛剛一般的卑微,“就快到了,小姐請回去坐好,否則顛簸了身子,可別怪咱們不懂得憐香惜玉。”說完嘿嘿一笑,轎子卻是趕得更急了。夜嬈沒有扶住轎窗,一下子與硬邦邦的後靠撞在一起。簾子沒有了手的支撐,也重新落了回去,隻是在最後封閉的一瞬間,夜嬈看到了那人輕佻的嘴角,和徒然銳利的眼神。
這些人,似乎不像是小殷常常派來保護她的那些人。
夜嬈心底產生了一絲疑惑,想著想著,便不自覺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長方形盒子。小殷說過,如果有一天自己一個人陷入了困境,便用這個東西來聯絡他。夜嬈緊緊把它攥在手心裏,心裏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說不定,是她自己多想了,小殷總是愛故弄玄虛,夜嬈安慰自己道。
又過了許久,夜嬈隻覺得周遭的環境越來越靜,自己似乎被人帶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就在她側耳傾聽之時,轎子忽然落地,從外麵傳來聲音,“小姐,人已經帶到了。”
“做得好,你們可以走了。”一個尖細的女子聲音響起,夜嬈眉頭一皺,心裏聽著這個聲音很不舒服。不過,更讓她慌亂的是,此行真的不是楚殷的意思。
“那我們的賞錢……”
“上次和我一起的男子自會給你們。”
夜嬈坐在轎中,聽到的就是這幾句話,之後外麵又恢複了安靜。
不知道轎外的女子到底要對她做什麼,似乎也像是走了一樣。夜嬈這樣想著,便掀開轎簾,走了出去。
剛直起腰,她便嚇得倒吸了口冷氣。
眼前的女子根本沒走,而是披散著長發,雙目眥血的看著她。那目光中充滿了憤恨,聚壓的怨氣使她原本嬌媚的麵容變得猙獰而恐怖。
這個人,正是以前風光無限的景家三小姐,景嵐月。
“你是誰?”夜嬈微微的喘息著,顯得驚甫未定。
嵐月看著夜嬈絲毫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不禁仰起頭淒厲的笑了起來,“看來他說的是真的……嗬嗬……”
女子莫名其妙的笑意,匪夷所思的出現都令夜嬈驚魂不已,輕撫著胸口,夜嬈用餘光看了看四周。滿園的雜草,陰森的樓閣。皇宮裏竟然還有這樣荒涼的地方?比起雲姑姑的落霜宮還要冷森。
且不管這裏是什麼地方,還是先離開才是正題。想著想著夜嬈便趁著嵐月不注意,提起群角,向一個幾乎快要坍塌的木門跑去。
她不敢回頭,隻是一直向那裏跑去。
忽然,她的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側倒在地上,手中緊握著的信號彈,也被甩到了遠處的草堆裏。
夜嬈吃痛的坐了起來,這才注意到腳下原來有一個長長的匾額。
著了魔似的拿起它,夜嬈撥開那上麵的灰塵,才依稀能看到上麵金色的字樣,“景……府?”
這裏是景府?那麼自己肯定不是在皇宮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還要跑到哪裏去呢?
等等,景府……
夜嬈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垂下頭用力在上麵摸了幾下。
景府,小殷跟自己說過,她以前住的地方就是景府。
可是這裏……
“怎麼會變成這樣……”夜嬈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道。
“始作俑者問這句話不覺得可笑麼。”嵐月不知何時已經跟了過來。她蹲在夜嬈的旁邊,手輕輕的撫摸著這塊匾額,語氣平靜的說道,“如果景府沒有你,一切便都不會是這個樣子。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在瑛華宮裏享福了。將來也許還能做皇後。”
深深的勾畫著那景府兩個字的輪廓,嵐月忽然抱起它,失魂的在夜嬈身邊亂逛著,“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家沒有了,爹沒有了,娘沒有了,連翰瑛哥哥翰茗哥哥也不要我了。”
“哈哈哈哈……”她忽然陰森的笑了起來,笑聲傳蕩在院落中的每一個角落,她轉身又盯著夜嬈說道,“你先別著急跑,我們再等一個人,然後妹妹再陪你一起上路。”
妹妹?夜嬈剛要問些什麼,後腦忽然被重物猛擊了一下。
嵐月麵無表情看著已經昏迷的夜嬈,機械的把匾額扔到了地上,然後拽起夜嬈的手,一步一步把她拖到了對麵的屋子中。
她們上了二樓,嵐月把夜嬈綁在了露台的椅子上。
點燃了兩根火把,嵐月用力向下麵扔去。
一瞬間,院落的幾處便都燃起了火焰。
雜草叢生的院子本就遇火自燃,不一會兒,這裏變成了一片火海。
嵐月輕鬆的把身子支在窗欄上,看著底下不斷噴薄,爆發的火舌,輕笑道,“楚殷,他說的不錯。你應該會很喜歡這種景色的。隻可惜,我還不想讓你跟我一起死……不過,你終究不是他的對手,你們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因為壞大事的人往往就是當初被認為最無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