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舊疾(1 / 2)

她訕訕一笑,轉過身,對著馬上的赤狐微微一躬身,道: “奴的醫術實在是粗淺,不敢為皇子殿下看病,還望將軍恕罪。”

赤狐卻是一笑,馬蹄噠噠,行至鬱歡身前,探手一撈,便把她扯至馬上,道:“無妨!清風樓四麵不靠,離太醫署和正醫坊都不算太近,倒不如你隨我走這一趟,定少不了你的絹錢,不會讓你白跑的。”

說罷,將鬱歡置於身前,又極為守禮地往鞍座後邊撤了撤身子,既沒有碰觸到她的身子,也將她極好地護起來。一揚馬鞭, 一躍而去。

鬱歡很是氣苦,偏偏又是發作不得,這赤狐策馬極快,她還沒有想好應付拓跋燾的法子,便到了清風樓前。

清風樓,自然是平城都裏最大的酒樓,據說是皇家酒樓,背景深得很,至於說,這皇家二字,是因誰而起,卻無人知曉。許多貴族士人皆喜歡來這裏消遙自在,除了有融彙南北的招牌酒菜,最主要是因它有各色樂舞伎,凡來此的人都能趁興而來,盡興而去。

此時,正是清風樓進客多的時候,鬱歡被赤狐拉下馬來,連東西南北都沒有分清,就被他又拖進清風樓的後院。

眼前卻是驀然一亮,修篁(huang)隨風簌簌,卷起一層綠波,花樹繁茂,柔條披拂,一絲別樣花香若有似無飄來,鑽入鬱歡鼻間。

她皺了皺眉,覺得這種花香似乎又帶有藥香味,也不知是什麼花,居然能發出這般香味。

抬頭見赤狐已經轉入角廊,便加緊步子跟上,眸光隨之左右瞥了瞥,發現並沒有人於此院中來往,想是拓跋燾貴介之身,旁人必是早已被這清風樓清了出去。

正胡思亂想之際,猛不防撞上前麵停下身的赤狐,一個趔趄,便朝後仰去,幕離翻飛,鬥笠隨之從頭上跌落,雙手雖然已經撐地,股下卻是疼得很。

鬱歡呲牙咧嘴半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狼狽樣,想起自己要見的人是拓跋燾,心中一緊,便利落地跳身而起,手忙腳亂把幕離按了在頭上。

靜了靜氣,正要說話,卻聽到赤狐道:“大皇子殿下就在裏麵,讓他看見你這般莽撞,怕是病診不上,人就被他轟了出來。快收拾整齊些!”

鬱歡輕輕吐了吐舌頭,借著幕離的輕掩,斜了他一眼,卻是更加恭謹地垂首。

“出得什麼事了?”一個冷冰冰地聲音自頭頂響起,鬱歡的身子禁不得一僵,頭垂得更低,含胸縮腹,微微露出懼意。

“稟殿下,屬下請了正醫坊的醫女來,想替殿下看看胸悶之症。”赤狐躬身回道。

回首看看跟在後麵的鬱歡,鬱歡忙伏身而跪,見她並沒有失了分寸,才又道:“殿下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拓跋燾並沒有看伏在赤狐身後的鬱歡,離了門口,進了內堂,聲音毫無起伏:“還好!不必費心了,讓她回去罷!”

“殿下......”赤狐見拓跋燾果真沒有讓其探病的打算,欲言又止,卻仍舊不死心地問道,“殿下,這是正醫坊的......”

“正醫坊?你又不是不知,舊疾而已,無須大驚小怪。”拓跋燾於榻幾之上,輕輕轉著酒杯,緩緩說道,“既是舊疾,連太醫署的老太醫都無法根治,正醫坊又算個什麼東西!”

鬱歡並沒有起身,聽了拓跋燾的話,努力回想著,他究竟有何舊疾。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前世裏的拓跋燾,龍身虎軀,可是康泰得很,哪有過什麼舊疾。便是今生,也從沒有聽說過拓跋燾得過什麼病症,受過什麼傷,舊疾一說更是無從說起。

或許,這兩年的軍中曆練,有過什麼病傷?鬱歡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如今的他,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他病與傷,生與死,在她心中,怕是早已如月淡潮平,再掀不起任何波瀾。

“下去罷!”拓跋燾話語淡淡,卻自有一種不為人置喙的威嚴。

“奴告辭!”鬱歡一聽到他說下去,巴不得早些離開這裏,便應了話。

“嗯?”拓跋燾微微側首,眸光遞出門外,落於鬱歡身上,道,“正醫坊?有醫女麼?”

鬱歡心下一驚,額角跳了跳,想想前段時日去正醫坊問藥時,確實見過幾個女子撚藥,隻不知是不是出診的醫女,遂強作鎮靜,回了話。

“回大皇子殿下,正醫坊也有醫女,隻是不常出診。”鬱歡依舊沒有起身,頭抵手背道。

“你又是從何而來?”拓跋燾又看了看她,頓了一頓,目光始終於她幕離之上徘徊,轉首問赤狐道,“正醫坊的那些人哪裏去了,怎地就派了個小醫女來給本皇子診病?難道本皇子的身體,比不得京中那些整日裏治遊狎妓的貴族金貴?”

鬱歡嘴角抽了一抽,不知這個拓跋燾要玩什麼把戲,隻是更加伏低身子,一動不動。

拓跋燾斜眸一飛,俊眉一展,本來笑意浮麵,下一刻卻是冰寒一片。那樣子,讓跟隨多年的赤狐也禁不得一怵,急著稟道:“回殿下,是屬下失職,半路將這醫女截了來,正醫坊......卻是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