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驚豔(1 / 2)

殿中人等皆被他吊高了胃口,開始小聲嚷嚷起來,拓跋彌緩緩走出榻幾,把手中賦文交予段霸手中,又款款落座於榻,等著段霸念出。

卻說這段霸,剛看第一段的《獵賦序》,便驚得兩眼發直,不相信此賦是三皇子所作:“賦者,古詩之流。辭欲壯麗,義歸博遠。不然,何以光讚盛美,感天動神?而相如子雲競誇辭賦,曆代以為文雄,莫敢詆訐。臣謂語其略,竊或褊其用心。《子虛》所言,楚國不過千裏,夢澤居其太半,而齊徒吞若八九,三農及禽獸無息肩之地,非諸侯禁淫述職之義也。《上林》雲:左蒼梧,右西極者,其實地周袤才經數百。《長楊》誇胡,設網為周*,放糜鹿基中,以博攫充樂。《羽獵》於靈台之囿,圍經百裏而開殿門。當時以為窮壯極麗,迨今觀之,何齷齪之甚也!”

隨著段霸抑揚頓挫的尖利之聲,眾人也是一陣抽氣連連,此起彼伏,也有人不禁高喝一聲“好”!

宋使瞪大了眼睛,視線投於拓跋彌身上,許久都不曾離開,便是拓跋嗣,捏著玉杯就飲,一動不動地側耳傾聽,滿臉不可置信,看向拓跋彌的目光似乎又多了一些欣慰,轉眼又掩在玉杯之後,平靜如初。

隻有拓跋燾的眸光冷冽刺骨,讓暈暈乎乎的拓跋彌抖的一激,躲閃著他的直視,往拓跋範這邊靠了靠,卻發現四皇弟渾然忘卻周遭,閉目沉聽,對他求助的行為絲毫不做理會。

“清日之秋,相期八月,草木蔥蘢,花葉逶迤,思騰裝上獵於太清,所恨穹吳於路絕。而忽也莫不海晏天空,萬方來同。雖秦皇與漢武兮,複何足以爭雄!俄而君王茫然改容,愀然有失,於安思危,防險戒逸,斯馳騁以狂發,非至理之弘術。且夫人君以端拱為尊,玄妙為寶。暴殄天物,是謂不道。乃命去三麵之網,示六合之仁。已殺者皆其犯命,未傷者全其天真。雖剪毛而不獻,豈割鮮以悴輪。”

“碎琅弧,攫玉弩,射猛彘,透奔虎。金鏃一發,旁疊四五。雖鑿齒磨牙而致伉,誰謂南山白額之足睹?總八校,搜四隅,馳專諸,走都盧,而田強古冶之疇,烏獲中黃之黨,越崢嶸,獵莽倉。喑呼哮闞,風旋電往。脫文豹之皮,抵玄熊之掌。批狻手猱,挾三挈兩。既徒搏以角力,又揮鋒而爭先。行*號以鶚睨兮,氣赫火而敵煙。………是以,天下之大,萬民之眾,刀劍鐵騎,颯然浮空,王者以四海為家,萬姓為子,則天下之山林禽獸,豈與眾庶異之?”

……

段霸的聲音漸消,殿內一片空寂,竟無人發聲,似乎都沉浸在對剛才那篇文賦的震驚中,久久都不曾回轉。

這時,也不知是誰打破這一方沉寂,道:“此賦真真妙極!”

卻是崔浩在自言自語,於榻幾後曲指輕敲,“嗒嗒”聲頓顯突兀,音雖小,卻驚醒了殿內諸人。

“嘩”的一聲,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三皇子所作驚為天人哪!”

“嗯,此賦文采斐然,匠心獨運,令人拍案叫絕!”

“尤其開篇與結句,以獵始,以天下終,音韻如水,卻有千鈞之力,實乃為賦文中的上品!”

便是連宋使也禁不住喚一聲“好”,心悅誠服道:“陛下,沒想到三皇子殿下如此深藏不露,倒叫本使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拓跋嗣本來也極震驚,卻是很快冷靜下來,自己的皇兒怎樣他如何能不知?狂喜過後聽到群臣的讚賞之聲不斷,不免有些心虛,此時宋使所言更讓他坐立不安,忙做出一副謙虛之態,笑道:“宋使謬讚!彌兒所獻之賦,朕也感到意外,隻不知彌兒有沒有話要說?”

他實是把不準這篇《獵賦》究竟是不是拓跋彌所作,也不稱是,隻用了“獻”字,不外乎為以後做個退路,此番索性將問話引回到拓彌彌那邊,倒是想聽聽他作何解釋。

拓跋彌的腦子此時亂得一鍋粥,沒得一絲清明,他素來知曉無歡有些才情,卻不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僅僅一篇賦,便叫君臣上下如此群情激越,讚賞鋪天蓋地而來。

聽見拓跋嗣問自己話,卻不知該說什麼,一時沒了主意,左顧右盼,唯望有人能出頭幫自己答了話去。

卻不行。

眾人皆盯著他,似要在他身上挖個洞,看看這個平日裏不學無術的三皇子如何驚豔於此,都道四皇子拓跋範精於文道,此時,大家自然把目光全數轉移到他身上,不知他作何解。

“這......”拓跋彌一臉窘迫,艱難開口,卻結巴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