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膏肓(1 / 2)

不管應驗與否,總要試試。

鬱歡得了拓跋燾的應諾,便走到葛天化身前,具體商量此方的用法。

李亮立在一旁戰戰兢兢道:“葛大醫是陛下讓內侍傳的,此事,要不要和陛下說說?”

他小心地看著拓跋燾的臉色,自說完這句話,便垂首噤聲,反倒葛天化聽見,大方稟道:“此事殿下還是先回稟陛下再做定奪罷,萬一有什麼變故,陛下也不至於......”

怪到拓跋燾身上。鬱歡暗暗接了他的話,卻想著那個“鬼方”畢竟不是凡方,從來沒有試過,而且也不是正經醫書裏的方子,真要是出了事,拓跋嗣隻會拿她們幾個開刀,豈會怪到他頭上?突然間,她便明白了葛天化的用意,這個想法是她提出來的,葛天化麵上附和李亮,實際上是為自己摘脫侍醫不力的嫌疑。

想到這裏,鬱歡感激地看了看葛天化,又聽拓跋燾吩咐了內室門外立著的王琚,趕快去和拓跋嗣回稟此事,眾人都明白此事宜早不宜遲,都靜靜等了,都沒有再出聲。

不過一刻功夫,王琚便氣喘籲籲地回來稟道:“陛下馬上就到。”

這才知道,拓跋嗣聽聞車路頭的病情嚴重,竟使了慣常不用的小車,正快馬加鞭往東宮這邊趕來,王琚提前從小徑跑回,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竟是一點時間也沒有耽擱。

事實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拓跋嗣也從小徑過來,反倒能節省不少時間,隻不過,宮裏有宮裏的規矩,尊貴如他,又怎能失了體統不顧儀容?便是坐這種內宮婦人於宮內行走的小車,也於禮不合,隻是拓跋嗣嫌鑾駕太過繁瑣又浪費時間才坐了,可見車路頭在他心目中,地位確實超然。

等到拓跋嗣過來的時候,鬱歡已經拿到製好的藥湯,眾人屏息靜氣,看得出心裏都在擂鼓。

“無歡是說,這藥凶險萬分,從沒有人用過?”拓跋嗣的聲音失了冷靜,反倒沒有拓跋燾那般沉得住氣。

鬱歡小心應了“是”,退到離床榻四五步遠,這個時候,她可不想上趕著出風頭,畢竟事關生死,應該慎之又慎。

“父皇,車公自昨晚開始就這樣睜著眼睛,竟是動一下也不行。兒臣鬥膽請父皇作主,就給車公用了此藥,總好過現在這般......這般僵著,生死不能,兒臣心裏,實如油煎。”拓跋燾的聲音沙啞低沉,透著濃濃的不舍,更多的卻是心痛。

拓跋嗣看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斟酌半天,問葛天化:“你聽說過這個‘鬼方’沒有?”

葛天化從容答道:“草民倒是聽說過,卻沒試過。”

鬱歡投去感激的一瞥,這個方子是她提出來的,葛天化亦是從自己這裏聽說,他這樣答,顯然是為了幫自己印證,同時,也是幫了拓跋燾。隻是,葛天化既領了魏官仙人博士之稱,卻自稱草民,有點逾矩,好在拓跋嗣滿心想的都是車路頭之病,也沒有在意。

她輕輕籲了一口氣。

大家都等著拓跋嗣的表態。

拓跋嗣卻是移步坐到車路頭床邊,眸中閃過不忍,終下定了決心,道:“那便用藥罷!”

有李亮和王琚在,自不用無歡侍藥,拓跋燾卻是親自端了藥湯,幾人合力,強灌藥湯入喉,葛天化又指點著讓李亮按了穴,竟沒灑多少出來。

藥既然已經灌了進去,自然隻有等著車路頭的反應,眾人又肅穆凝神,希望有奇跡出現。

鬱歡心裏也有一份希望,隻靜靜地站在一側花幾處,看向床帳。

過了半刻功夫,先是王琚一聲驚呼:“陛下!”

這聲間乍然入耳,眾人的心被提得更高,紛紛靠近床榻,隻留下鬱歡與葛天化相視無語。

“車公!”拓跋嗣的聲音激動高亢,“車公,朕在這裏!看看朕!”

拓跋燾卻是落在拓跋嗣身後,目光中充滿希翼,看向車路頭。

隻見車路頭嘴唇翕動,一時也說不出話來,隻把眼睛緩緩閉上,床邊人心裏一暗,才見車路頭的眼睛又緩緩睜開,眾人的眼中,都放出驚喜的光芒。

“車公!”拓跋嗣高興地握住車路頭的手掌,不住地說道,“車公,你可識得朕?”

車路頭點點頭,目光睃巡一番,最後停在拓跋燾身上,拓跋燾自然欣喜萬分,急道:“車公有什麼吩咐?”

“陛下,”車路頭剛張口,話說得十分艱難,停了停,才順溜起來,“老臣這身體已如風中殘葉,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陛下子嗣眾多,還是要早些確立儲君之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