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緣淺(1 / 2)

拓跋範見到皇上,隻問候了幾句,便被拓跋嗣遣去看望慕容夫人,待他走後,拓跋嗣卻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向阿幹裏:“你說,皇後會不會怪朕?”

阿幹裏垂首立在床邊,聽聞此言一征,心上亦起了微瀾,麵上卻是不悲不喜,語氣極是恭敬:“陛下聖體安康就是對皇後娘娘最好的消息,娘娘泉下有知,也不會怨怪陛下的。”

拓跋嗣卻是搖搖頭,聲音中盡是疲憊,滿是感慨:“想那孩子剛進宮時,就習得一手好醫術,如今卻陰差陽錯失了命去,終是有些不忍。朕記得暈厥前,她提到過醜歸(叔孫俊表字),有些記不太清楚,難道她和叔孫建一家,有什麼淵源不成?”

“這個老奴當時並不在陛下身邊侍候,並不清楚無歡說了些什麼,要不……”阿幹裏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拓跋嗣打斷:“哪天請安平公進宮敘話,再問問罷!”

阿幹裏噤聲,安平公叔孫建正在鄴城鎮守,便是他的次子丹陽公叔孫鄰亦被皇上派往涼州出鎮大將,此時便是讓安平公快馬加鞭往平城趕,所需時日也不短,萬一皇上再問下來,他該如何回話。

他這邊正想著,拓跋嗣就出言問道:“那叔孫鄰有幾年沒見了罷?自從醜歸歿後封了安城王,他降為丹陽公離開平城,與家裏人分隔日久,也該讓他們團聚團聚了。”說著,他就讓阿幹裏傳口諭,讓叔孫建和叔孫鄰同往平城述職,也算是了了阿幹裏的一樁為難事。

拓跋範自出了天安殿後,就有些心神不寧,不知皇上為何這麼急的就讓他去自己母妃那裏看望,竟是一刻都不耽擱地就駕車去了長陽宮,一改往日步行的習慣。

一入殿苑,見眾多宮人有條不紊地穿梭來去,沒有一點肅重的氣氛,方將心放至一半來,急急往寢殿趕去。

“母妃!”拓跋範一眼就瞧見床上倚臥的慕容夫人,見她麵色有點蒼白,卻無過多病氣上浮,又提心吊膽地問了一句,“母妃可是有什麼不好?”

慕容夫人見自己的兒子還未脫戎裝,風塵仆仆的樣子,便知他是剛剛歸來,不由一陣心疼,輕道:“可是用過膳了?”話一出口,方覺不妥,又改口道,“可是見過陛下了?”

拓跋範此時哪裏有心思回答慕容夫人的話,隻管上上下下將她看個仔細,良久才道:“母妃的身體可是有恙?兒剛麵聖片刻,就被父皇遣來看望母妃,以為有什麼不妥。”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氣鬱,吃幾副藥便好,範兒不必擔心。”慕容夫人垂下眼瞼,寢臥已經點起燈來,床頭的那盞小宮燈發出很亮的光線,比平時還多了幾分亮度,照在她清臒的麵容之上,投下兩扇睫影,很是有些韻味。拓跋範征征地看著他的母妃,張了張口,又閉上,隻等著慕容夫人抬起頭來。

母妃又有些清減了,他走的時候,托了無歡看顧,那時,母妃的臉頰上還有些豐腴,氣色也調理得很好,不像現在,一臉頹廢之氣,又想到那個永遠明媚如春光的女子,心中便是一陣抽痛。

“你知道……無歡她,已經不在了麼?”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拓跋範才等到慕容夫人的一句話,心頭一震,抬眼看向她。

慕容夫人歎了一口氣,語氣中滿是哀傷,竟是不能自已:“那樣好的一個孩子,怎麼會就突然得病走了呢?幾日不見,就生了這樣的變故……”

得病?拓跋範有些詫異地看向慕容夫人,不明白此說何故,便問:“什麼病?”

慕容夫人又是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床前明顯帶著驚訝的拓跋範,慢慢吐出話來:“聽說是急症,摔了一跤就沒了,也不知是怎麼搞的,怎麼就這麼湊巧,摔一下就能把命丟了,究竟是個福薄的。”

說完,抬眼看向拓跋範,見他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有些惋惜地說道:“原本你辟府另住,我還想求陛下將無歡指給你,不管正位也好,側位也好,留個心善且懂醫術的人在你身邊,便是一時見不著你,也不會那樣擔心,豈料天不遂人願,竟出了這般禍事。”

拓跋範聽到慕容夫人此言,一時無語,心中卻是痛甚,原來,無歡,竟同時讓自己和母妃都放在心裏了麼?

想到這裏,鬼使神差般地就道了一句:“母妃不嫌她麵容醜陋?”

慕容夫人卻是輕輕一笑,笑容苦澀:“以色侍人豈能長久?遙想當年,陛下身邊美人如雲,世家大族皆想將那些女子送入宮中,以期飛上枝頭一朝成凰,可陛下除了早年的幾位夫人,又見得納過誰家女子為妃?便是皇後,也不見長得比杜貴嬪好看,卻偏偏進了陛下心裏,說來,性子好是最主要的,而且,得了眼緣才是造化。”她的思緒飛起,眼神迷離,“可惜,說走就都走了,陛下的心也跟著去了,我們誰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