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路遇(1 / 2)

蕭文壽原是宋帝劉裕的繼母,劉裕的生母因生他難產而去,其父劉翹兩年後續娶洮陽縣令庶女蕭文壽,且連生兩子,名為劉道憐、劉道規。蕭文壽其人賢良恭儉,將寄居於族兄處的劉裕接回,十分疼惜,可以說,不是親母,勝似親母。未幾,劉翹病逝,蕭文壽獨自承擔起撫養幾個孩子的重擔,且終生沒有改嫁,受盡苦楚,將他們拉扯大,其時劉裕已過而立,卻一事無成,若不是他憑借剿滅孫恩一戰成名,恐怕這輩子都是個無名小卒。

世道變幻,昔年草莽劉裕躋身貴介,封王拜相,蕭文壽也一路拜豫章公太夫人,後加宋太妃、太後之號。劉裕踐阼,又尊皇太後,居宣訓宮。劉裕恭孝為行,奉太後素謹,便是劉裕春秋已高,卻是每日晨起必朝太後,未嚐晚過一刻。

現在少帝即位,第一件事便是加崇蕭文壽為太皇太後,可見這個蕭文壽的分量之重。

既如此,鬱歡自是不敢掉以輕心。

劉義真卻是有些擔心,低頭沉思半晌,才道:“太子已經登極,文武百官此刻都聚於前朝,太皇太後的病情牽延不愈,且眾人都盯著,若你去了,那些太醫怕是見不得。不如你扮作皇弟的婢女,由他帶你進去,你到時候見機行事,能看得了便看,看不了也不要逞強。可好?”

鬱歡聽完後,也沒有急著回話,神色平靜,像是在思索,劉義隆依舊溫言煦語,緩緩道:“鬱姑子還請放心,本王既然能將你帶進去,也能完好無損地將你帶出來。”

鬱歡笑了,眸中亮晶晶的,光動氣浮,讓人亦是眼前一亮,她笑道:“宜都王說得哪裏話?鬱柔既已應下此事,便不計後果。隻不知廬陵王殿下,為何不隨同進宮?”

“哦,靈運先前與徐羨之起了些衝突,我放心不下,聽說他在謝家主宅那邊,我先過去看看,二來,我也不想看見那個討人厭的家夥,省得倒了胃口。”劉義真鼻孔裏哼了一聲,不屑道。

“是誰竟讓殿下如此厭惡?”這一問出,劉義隆便笑了,“自然是徐羨之,徐司空。”

接著,劉義隆的語氣很是老沉,對劉義真道:“皇兄大可不必如此,既然不願意與他相見,便是見了不理他,誰又能奈何?不過,弟認為皇兄還是收斂一些自己的脾氣,不然看進旁人眼裏,隻道是你以勢壓人,胸無半點容人之量。”

劉義真氣呼呼道:“哼,這樣胸無點墨的人,也配說靈運?他早前就上書父皇,說我與謝靈運狎昵過甚,有失皇家臉麵,說得義正辭嚴,好似靈運在他眼裏就是一根草!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靈運出身大家,年少好學,博覽群書,其文章之美,與顏延之為江左第一,縱橫俊發尤過於延之,這樣的人,他都不放在眼裏,天下還有誰能入得他眼?”

鬱歡從這話裏話外的也聽個大概,自然明白劉義真的心結,因此主動攬了話道:“事不宜遲,趕快出發罷!”

劉義隆抬眼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頭,便往外行去,隻有劉義真落後半步,低聲囑咐道:“我這皇弟性子最是溫和綿軟,你也不要怕,反正就是看一眼,成不成的,還有太醫呢!”

鬱歡笑笑,安慰似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也不要總是逆著來,給自己惹禍。”

可不就是這樣?若不是劉義真不得徐羨之眼緣,前世裏如何能被他害死?堂堂皇子禦封王爺,竟讓一個臣子得手,也許就是跟他這張狂的性子有關,或者說,他的真性情在這些士大夫的眼中,已經悖離禮法,唯有除去他才能得到他們自己的安穩。

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徐羨之等人廢殺少帝劉義符後,接長幼之序,本是劉義真登位,偏偏劉義真與他們積怨甚深,遂在政變發動前,先將劉義真殺害,才能順理成章地迎入他們眼中合格的皇帝人選。

這些念頭一一閃過,鬱歡已經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行駛在街市之中。

滿城不聞絲竹聲,便是匆匆而過的行人,也是腳不沾塵,輕來飄去,一片肅穆。

建康城的繁華,一夜消弭。

然而,鬱歡知道這是暫時的,隻要有這些公卿士人和文人俊彥在的地方,不過多時,便又是一片清淡闊論,宣讚盛化之氣象。

也不知行了多久,馬車外突然就傳來一聲馬嘶,鬱歡與墨竹在車裏被甩得東倒西歪,墨竹大驚失色,忙問:“女郎可是撞到哪裏了?”

“沒有。”鬱歡自跌倒的地方重新坐起,撫著額頭道,“沒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