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巍巍宮牆,累累刑傷(3 / 3)

晏薇緩緩醒來,隻覺得手指劇痛。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痛到想要嘔吐。終於知道這種感覺了,之前聽黎啟臣說過,被行刑時,痛到極處是會嘔吐的,無論受刑的是哪裏,髒腑都是跟它們相連的。皮肉筋骨像是臣民,心肝髒腑如同君主,臣民受小難,君主可能無感,但臣民受大難,則君主會同哀同痛。

“怎麼樣?滋味如何?”晏薇抬眼去看,身邊站著的,正是那少年,錦衣,絲履,手裏拿著一隻爵,將爵裏的汁液,一滴滴滴在自己臉上,鼻端漾著酒香。

“是緹酒1吧?滋味很好。”晏薇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何冒出這麼一句來,也許隻是不想示弱吧。勉強說了這幾個字,晏薇更覺得劇痛難忍,雙手已經血肉模糊,那件鹿皮短襦的前襟上濺滿了血點,倒像是田獵時候獵鹿的場麵呢!晏薇雖然沒有見過真正的田獵,但卻見過大王田獵歸來的儀仗,那些被獵來的鹿,疊搭在馬背上,皮毛上濺著星散的血點……晏薇又痛得閉上眼睛,再無力氣張開。

“那好啊!給你嚐嚐滋味更好的。來人,拔她的指甲!”那少年的聲音又傳進耳朵,晏薇全身一抖,閉上雙眼,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啊,這酷刑……

隱約感覺到有人扶起自己的身子,拉過自己的手臂,晏薇恨不得馬上昏過去才好,這樣就不覺得痛了,躲過一時是一時。

忽聽得環佩叮當,脂香撲鼻,宛若一陣香風吹過。

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珩兒,你又在胡鬧了!”原來那少年是九公子楊珩。這個想必是楊珩的母妃了,也就是被毒殺的七公子楊瑖的母妃。果然,聽得那少年楊珩囁嚅道:“母親!這麼晚了……您來兒子這裏做什麼?”

晏薇勉力睜開眼睛,看那女子,也不過四十多歲年紀,滿頭珠翠,一身盛裝,劇痛之下,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麵容,倒似乎是有些熟悉,隻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一時間,感覺這情景也似夢裏見過一般,不知為何,隻覺得心安。

那女子嗔道:“你又半夜把宮外的女子弄進宮來,若讓你君父知道那還了得?”

楊珩爭辯道:“並不是什麼宮外的女子,這是黎啟臣的窩主。之前七哥出事,君父指派我協助查案為七哥報仇。我是剛得到點線索,所以才連夜審案的。”

那女子道:“你小小年紀,還是不要牽扯進這些刑案為好。就算是審案,也不能帶進宮裏來動用私刑,這是你的寢宮,弄出血光戾氣來可是大大不吉!快把她送出去!”

楊珩道:“剛審出些端倪來,正在興頭呢,遲些再說吧,天亮之前一定送出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覺,好不好?”

那女子怒道:“不行!之前你胡鬧已經很過分,萬一出了人命,可就沒法收拾了。來人!你們兩個把她送入囹圄,帶花押來回我。”

楊珩撒嬌道:“母親!你就是信不過我,我說了會送的,而且包管是個活人,不會弄死她的,何必急在一時呢!”

那女子嗔道:“你收斂些吧!”

楊珩道:“我這也是為七哥報仇啊!母親難道不想抓到殺七哥的凶手嗎……”

晏薇此時已被兩個人架了起來,拖著出了門,聽不到後麵的對話了。

注1

緹酒:見《周禮注疏》:又《禮器》曰:緹酒之用,玄酒之尚。緹者成而紅赤,如今下酒也。緹酒乃“五齊”之一,呈紅黃色,即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