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酒徒都能做出幾個下酒菜。像我同學爸爸那樣的人少。福建的阿亮有一次到合肥來,他說起做菜是頭頭是道。他說下酒菜汁水不能多,要有滋味。湯湯水水的就不行,比如說有好酒,你弄一個燴三鮮或者青菜雞蛋湯就讓人很失望。但這種情況我就遇到過,五糧液就雞蛋湯。王胖子有一次請我上他家吃飯,也是臨時起意。他家那時住在郊區,外麵買不到菜。鹵菜攤也關門了,他老婆又在外地學習。家裏冰箱裏空空如也,最後在保鮮格裏找到一把蔫頭耷腦的小白菜。他說:“有了,我們做一個青菜雞蛋湯。”估計他也是酒渴若狂,我說:“多打幾個蛋,先煎。煎完放水,然後把青菜放在裏麵。”他說:“多打不了。雞蛋隻有一個,我們多放點水吧!”湯好了,他用大湯碗盛了一碗,然後我們倆就圍著這盆湯喝起來。一人一把勺子,喝一口酒來一勺湯,感覺到非常荒誕的樣子。湯會衝淡酒的味道,所以阿亮的話我認為是知者之言,比如說蘭花幹、花生米、幹蝦仁,就都是很好的下酒菜。他說廈門靠海,能買到新鮮的海蝦。把這種蝦子去殼後,放在鍋裏用大鹽炒,時時翻動,利用鹽的熱量把蝦仁中的水分焐幹,蝦子也能得少許鹽氣,最是鮮美入味。把做好的蝦仁裝在一個玻璃瓶中,密封起來,以備不時之需。酒鬼來了從這個瓶子裏倒一味,從那個瓶子裏抓幾把,都是菜,都能下酒!
徐路說阿亮煎的豆幹極美味。大概在我的麵前說過不下十次。歲數大了跟倒帶機一樣。阿亮來合肥,我就問他:“豆幹是什麼東西,好吃嗎?徐路說是人間至味。”阿亮說:“也就是煎豆腐幹,能好吃到哪裏去。下次到廈門去我煎給你吃,哎呀!徐路這個人呀,現在怎麼變得大嘴剌剌的。”我說:“以前不這樣嗎?”阿亮想了一會說:“啊啊,以前不是這樣的啦!我們吃飯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有,晚上要到海邊看焰火的啦!”“這賊廝原來是個文藝青年。”阿亮湊近我的耳邊說:“是的,別說是我說的。”後來見到徐路,問他煎豆幹是怎麼一回事,他還是一口咬死說:“是好吃嘛!我自己認為是最好吃的下酒菜,各人各口味。”我過去喝酒的時候,最喜歡的下酒菜是豬耳朵皮和花生米。花生米水煮的也妙,炒的也妙。沒有花生米的日子五香蠶豆也好,實在不行毛豆鹽水煮煮也很有味。但空口喝酒的經曆我一次也沒有,饞酒也饞不到這種程度。我的朋友當中目前下酒菜燒得好的老黃跟老沈堪稱伯仲之間,這兩個人都喜歡喝上兩杯。清明前老沈燒了田螺和泥鰍請我去吃,那天晚上我破戒喝了一杯黃酒,回來的路上有種羽化而登仙的感覺。真是菜也美,酒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