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好吃的麵包(1 / 1)

全世界最好吃的麵包

我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修機場。剛上班的時候,那地方還是一片荒地,在裏麵開車動不動就會陷進泥裏,大夥都得下車推,等再上車時就是一身泥,整天灰頭土臉的。有個同事和航空公司的美女談戀愛,開頭幾次下了班去找人家,都被大樓裏的保安當成來維修設施的工人,不是領著他去電梯井,就是下到地下的管道間,到最後我那同事畫了航空公司大樓結構圖,專門標出了幾處隱蔽場所,供大家約會時用。那圖紙就掛在宿舍裏,誰去誰在自己選好的位置上插麵小紅旗,相當於野生動物在自己的領地上撒了一泡尿,免得撞車。

當時在工地上隻有三類人總是顯得整潔美觀,不染塵埃。一類是領導,推車的時候隻管加油喊號子,濺不上泥;第二類是姑娘,這點風度我們還是要有的,她們隻要在我們出力的時候默默注視就行了,比興奮劑管用;最後一類人是那些過來調試設備的外籍技師。因為很多設備都是進口的,所以在布滿挖掘機和爛泥塘的工地上,時常能看見這些穿著考究工裝的外籍技師,他們大多都神情倨傲,帶著股天然的優越感。為了能讓領導和他們溝通方便,和我們同時招進單位的畢業生裏,有相當一批數量是主修外語專業的學生,她們全都是女生。後來混得久了,大夥也常在一起喝酒,我們才知道,那幫老外和我們一樣,也喜歡在閑暇時議論哪個翻譯長得漂亮,然而很遺憾,老外對姑娘的審美觀原來和我們有著很大不同。

“我發現了一家全世界最好吃的麵包店,實在是太好吃了!呆逼!要不要帶你們去?不過……”詹姆斯一臉神秘地注視著我們。這個和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同名的小英國佬剛到南京五個月,已經學會了很多中國人的習慣,比如嗑瓜子,比如不用牙簽直接用嘴嘬螺螄,還有南京的市罵“呆逼”,隻是總是用錯場合。我問他聽沒聽過詹姆斯·布朗的歌,他連連搖頭:“那都是些老棺材瓤子才聽的東西,我怎麼會喜歡?”

南大附近的酒吧不少,好在都很便宜,很適合剛工作的我們和節約成性的老外。威雀酒吧的冷氣不是很足,已過午夜,酒吧裏隻有我們一桌客人,老板為了省電直接把窗戶全部打開,悶熱的濕氣和蚊子徹底包圍了我們,那一年好像是一九九六年。

“討厭!你帶我們去嘛!人家都餓了!”與我們一同入職的小翻譯格瑞斯嬌嗔著。她是所有來工作的老外公認的機場第一美女,有一張標準東方式的扁平大臉,單眼皮、長直發,可能是出生時被產房使用了助產吸盤的緣故,整個頭略微呈現出正梯形的形狀,皮膚黃裏透紅,相當健康。被煙草和酒精麻痹的我們那時候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一種叫作曖昧的氣氛在她和英國小夥詹姆斯間流淌,一個勁地附和著要詹姆斯趕緊帶路。

“帶你們去當然可以,不過這家店隻在淩晨三點半開門,而且太陽出來以後就關門了。”詹姆斯繼續神秘地看著格瑞斯。這樣的眼神一年以後在格瑞斯從倫敦發來的結婚照上我們又一次看到,到那會兒我們才醒悟,原來奸情早就開始了。

“吸血鬼開的店?還怕見太陽,格瑞斯你小心,小詹說不定已經被吸血鬼咬過了。”老朱不懷好意地說。許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時候他的右手一直在另一個翻譯小於的大腿上擱著。“討厭!”格瑞斯繼續嬌嗔,看那情形即使小詹是個吸血鬼她也會義無反顧地跟著走。酒吧裏愈發悶熱,老板搬了台落地搖頭電風扇出來,吹得我們桌上嘩嘩作響,服務員在一旁大聲地收拾房間,酒杯盤勺乒乒乓乓亂響,不停地敲打著我們這些不識趣顧客的良心。格瑞斯要去看吸血鬼,作為同事我們當然不能放任不管,於是大家一擁而出,在悶熱的大街上消磨著接下來難熬的三個小時。

那一年還沒有通宵餐飲店,不遠處的西橋日後名震鼓樓區的趣樂燒烤還在勞動改造的小虎腦袋中醞釀,而滿街的遊戲機房也還沒被網吧取代。究竟那三個小時我們都幹了些什麼?我如同一個宿醉者一樣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張口結舌,徹底一片空白,隻記得剛到三點半時格瑞斯驚喜地報時。

十來個人,三四輛車,我們打著車呼嘯穿過半個南京城,來到公司在富貴山為外國幫工們租住的高檔筒子樓的樓下。詹姆斯雙腳站定,左手叉腰,右手前伸,以主席視察大寨公社時的姿態指向幾棟高樓之間一處晃動著的白熾燈,得意地說:“就是那裏!”

刹那間除了詹姆斯,我們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直到那個在晃動白熾燈下滿身油膩的胖吸血鬼打破僵局,他滿臉堆笑地在油煙和晃動的影子間衝我們大叫:“剛炸好的油條,五分錢一根!”

快活饞之絲瓜毛豆老油條

1.把隔夜的油條切成大拇指長短,放進鍋裏幹炒幾下,煸幹水分,顏色略深即可。

2.毛豆要先炒一下,加少量水煮爛,再與絲瓜同烹。

3.出鍋前加入老油條,必須現做現吃。

PS:萬萬不可勾芡,這是最下乘的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