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犀聽見這個名字,笑容盡散。
她對民國這段曆史並不熟悉,除了曆史書中出現的一些大軍閥,各省的督理是誰她沒關注過,霍茂林是本省督理,她也是穿越過來才知道,但是有個人,她卻記憶深刻。
日軍入侵之後,省府先從芙蓉市東遷,遷到銅鼓市沒多久,日軍打過來,再次遷至三省交界的甘城。沒等安定數月,日軍在除夕那天再次進犯,省政府和當地所屬駐防部隊倉皇撤離,留下一支隊伍阻擊日軍,為政府機關和百姓撤離贏取時間,結果阻擊日軍的趙恩春貪生怕死,看到日軍裝備精煉人數眾多,沒做抵抗直接投降,日軍殺入城中,不及撤走的百姓慘遭燒殺搶掠,城中被血洗一空,這段曆史,幼年時,陸靈犀聽過無數次,而此時此刻,趙恩春就站在她的麵前。
她一向膽小,見個蟑螂都要大驚小怪,怕得要死,然而看到趙恩春,心裏卻呼嘯著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戲台上熱火朝天演了什麼她都不知道,她腦中回憶起年少時,聽外婆講過的那些殘酷往事,想起當年曾經在縣誌上看到的這個名字,內心充滿的憤怒。
趙恩春一臉諂媚的和霍茂林說話,讓人惡心到不想再看一眼。
陸靈犀借口要去方便,離開了戲台。走到月桂樹邊,她扭頭看了一眼,戲台上花紅柳綠,一片祥和。
可是她知道,這榮華富貴轉瞬便被戰火點燃,這督理府恐怕會毀於一旦,這樣的“太平”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想起曆史書上的種種,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身在和平時期的人,無法想象身處戰亂有多可怕。
秀蘭以為她冷,忙將她的披肩遞給她。
“你去和少爺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霍劍耘聽說陸靈犀先回去了,自然也無心再逗留。回到馥園,看見陸靈犀在房間裏,看著窗外出神。
“你怎麼不看戲了?”
“你爹的那些姨太太太吵的我頭疼。”
霍劍耘噗的一笑:“我也嫌那些娘們吵。”
陸靈犀衝口問道:“你日後也會娶這麼多女人麼?”
霍劍耘卻沒有直接回答,笑嘻嘻道:“我怕吵。”
陸靈犀默不作聲的望著他,望得他心裏有點發怵,收斂了笑容,問:“你想說什麼?”
陸靈犀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其實她知道這個年代,三妻四妾是尋常,可是未免心裏還是有點失望。
翌日上午,霍德容來到馥園,聽說陸靈犀痊愈,也帶了禮物前來探望祝賀。
陸靈犀陪著她說了會兒話,霍德容便請她去百貨公司逛一逛。
陸靈犀在馥園待了半個月因為不能動彈也跟坐牢差不多,自然求之不得。於是乘了霍德容的小汽車,和她一起去了街上。
霍德容並未帶她去百貨公司,卻去了一家咖啡館。陸靈犀進去之後,倒是小小的吃驚了一回,咖啡館裏麵的擺設絕不亞於現代,反而更加有外國氣息。
“其實,我今日來找陸小姐,是受父親所托。”
陸靈犀微微一怔。
霍德容又道:“陸小姐對我家中之事想必也略知一二。父親雖然寵愛天賜,但大事不糊塗,督理之位,早晚交給劍耘。劍耘雖有才幹,到底年輕,又是子承父職,督理之位來的輕巧。軍中難免有些不服的,趙氏也是個不安生的女人,一心挑唆劍耘和大姐夫翻臉,妄想漁翁得利。父親心知肚明,隻是礙於情麵,不便撕破。”
“父親雖然麵上對劍耘嚴厲,卻極看重他,事事都替他打算,尤其是這婚事。父親和江左陳家早有聯姻之意,隻因為陳小姐年紀小,才一直拖到今日。劍耘和陳家聯姻,也並非是貪圖江左勢力,至少能震住軍中一些有異心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陸靈犀問道:“霍小姐的意思是,我在這裏會妨礙劍耘和陳小姐的婚事?”
“陸小姐冰雪聰明。”霍德容笑著將一個小箱子遞了過來,“陸小姐救過劍耘兩次,霍家自然不會虧待陸小姐,這裏是父親給陸小姐備下的謝禮,東渡扶桑之後,那邊有人接應,替陸小姐安排好一切,陸小姐隻管放心。”
原來是安排她出國。
陸靈犀看著那小箱子,手裏緩緩的攪動著咖啡。
這個時代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她最清楚不過,全世界都幾乎被卷入了戰火。
她學曆史時,下意識的就不喜歡這一段曆史,霍茂林的下場她不知道,霍劍耘會何去何從,會站在那個陣營,會戰死沙場,還是會……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略微想遠一些,想到他可能會有的結局,便覺得心口發悶,隱隱的痛。
離開這裏,是個很好的選擇,隻是,她究竟去哪兒?
她略一思忖,對霍德容道:“請霍小姐轉告督理,我不會耽誤劍耘的前程。隻是我不願意去日本,能否換個地方?”
“你要去哪兒?”
“我想去瑞士。”
“瑞士?”
陸靈犀點點頭。
霍德容笑道:“那我回去先請示父親,盡量滿足陸小姐的要求。不過,改了行程,一切都要重新安排,還請陸小姐這裏耐心等待幾天。”
陸靈犀點頭:“我等霍小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