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犀隻覺得無奈,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宿,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下被在陸家被看護的嚴嚴實實,不可能跑掉,就算能跑出去,身無分文,沒有護照船票,又不能出國。孤身一人麵對危機四伏的陌生世界,反而還不如在霍劍耘身邊安全。
抱著這個念頭,她開始認真的思索起和霍劍耘共渡一生的可能。她並非一點都不喜歡他,這些日子他對她如何,她都知道。恐怕此生再也碰不到一個比他對她更好的男人。
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命運將她帶到這裏,讓她承受磨難,讓她錘煉心誌,讓她遇見霍劍耘。
大約這人,就是她的命中一劫。
陸靈犀將被子往臉上一蒙,破罐子破摔的睡了。
翌日早上,她剛剛洗過臉,李芝蘭大呼小叫的上了樓,手裏舉著張報紙,急吼吼道:“靈犀,你快看。”
陸靈犀看她拿著一份報紙,心裏一沉,還以為是什麼打仗的消息,接了報紙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
報紙上竟然登了霍劍耘和她結婚的消息。
李芝蘭喜不自勝:“消息已經見報,這可是板上釘釘的美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陸靈犀半晌才接受這個現實,恍恍惚惚的看著那報紙。
原先她隻當是他信口胡說,沒想到他竟然當真打定主意娶她。
傍晚時分,霍劍耘忽然來了。
進了房間,負手而立,笑吟吟先問:“報紙看了嗎?”
陸靈犀點頭,竟然有點不知說什麼才好。心裏亂紛紛的,事情過去了一天還是覺得不真實。
“瞧瞧這個,喜歡麼?”
霍劍耘將背在身後的一個盒子拿了出來。紅豔豔的緞錦上麵繡著大朵的牡丹花,打開裏麵是墨藍色的絲絨,放著兩塊兒懷表。
一對兒情侶懷表,表蓋上掐絲琺琅一龍一鳳,美得讓人驚歎。
陸靈犀呆呆的看著那兩塊兒懷表。
“你不是喜歡表,這個算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也算是賠你的那塊兒表。”霍劍耘將懷表打開,美滋滋道:“你看咱倆多般配。”
裏麵放著他們倆在照相館照的那張合影照。
陸靈犀沒說話,忽然從眼眶中掉下來兩顆眼淚。
扶曉說她曾經在一對懷表中見到一張民國老照片,那上麵的女子和她很像。
那時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原來是她。
“你哭什麼?”
霍劍耘急忙將懷表放下,胡亂的替她抹了眼淚,“是不是感動?”
陸靈犀將他的手拍開,“感動個屁,我都沒答應,是你強娶。”
霍劍耘呲牙一笑:“如今登了報,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別人也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你父親怎麼答應了?”
“我說你肚子裏懷了孩子。”
陸靈犀無語。
“不說你懷孕了,老頭子保不準又動什麼心思。”
陸靈犀急道:“可是我沒有懷孕啊。”
雖然這個說辭能保命,可是這怎麼能瞞的久,總要露餡。
霍劍耘笑嘻嘻的摸著她的臉頰,“過兩天不就有了。”
陸靈犀又羞又惱的拍開他的手,“霍劍耘,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娶了我,你這輩子可就隻能有一個女人,你要是敢搞什麼姨太太外室小老婆我就和你同歸於盡。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你可別反悔。”
“不反悔。”
“我可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便是和你成了親,我也一樣說走就走,到時候不僅我自己走,還要把小孩兒也帶走,叫你這輩子都見不著。”
霍劍耘咬牙:“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婆娘。”
陸靈犀忍不住笑:“那也是你自找的,你可別後悔。”
霍劍耘捧著她的臉蛋,惡狠狠的一親,“不後悔。”
一物降一物,這女人大約是他的克星。
陸靈犀仰頭看著這個劍眉星目的男人,凶悍強盛,蠻不講理,卻對她一往情深。
她曾經喜歡那唇紅齒白的少年,清俊文雅,秀外慧中,從來不說一句粗話,騎著單車從她身邊經過,笑容幹淨若早晨八點的陽光。
誰能想到,這時光開了個大玩笑,後來,她的意中人竟然是這個模樣。
時光飛逝,十三年後的督理府,除了霍茂林已經下世,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陸靈犀坐在馥園的書房中,看著窗外,寒風中,廊簷下的菊花已經開敗,如同這時局,飛流直下,已經不可挽回。
書桌上,那一對兒龍鳳呈祥的懷表,嘀嗒嘀嗒的走動,每一聲都像是敲在心上。
房門被推開,八歲的暖暖,躡手躡腳的走進來。
書桌上除了一對懷表,還放著一個特別洋氣的鐵皮盒子,很像是爸爸從國外給媽媽買來的高級餅幹。
她忍不住問:“媽媽,這裏麵是什麼好吃的?”
陸靈犀忍不住笑:“小饞貓,這裏麵是一封信,寫給我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我從來沒見過你有好朋友啊?”
陸靈犀歎:“她離我們很遠。”
“那她怎麼能收到這封信呢?”
陸靈犀把女兒抱到膝蓋上,“她丈夫的外公,有個鍾表博物館。爸爸送我的這對龍鳳懷表,最後也被他收了去。我那位朋友,找不到我,一定會看那塊懷表,這樣就能發現我給她留了信。”
暖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暖暖,你以後要聽哥哥的話,聽姑姑的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