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說罷,見劉錄勳方才的氣焰已經少了七八分,眼睛中逼人的光芒也暗淡了,低了頭一聲不吭,遂笑嗬嗬地拉住他的手道:“老弟莫要害怕,我黃梅是不會把你扔到這裏,讓你背上十幾萬兩的虧空不管的。”
劉錄勳抬頭,語氣明顯緩和了下來:“黃大人有何指教?”
“我送你兩件法寶,保你在浙江官場如魚得水,前程無憂。”
“黃大人且慢講,你這兩個法寶不是白送的吧。”
“老弟果然聰明。”
“您要我接下這十六萬五千多兩的虧空?”
“錯!這些虧空已經與我無關。你接了,我可以丁憂回家;你不接,我照樣回家丁憂,三年之期一天也不能少。”黃梅伸手在懷中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一隻嘉樂梅花斑紫玉鼻煙壺,倒出些鼻煙,使勁嗅了嗅,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才接著道:“我黃梅在平陽縣一待就是八年,盤根錯節,故友甚多,但仇人也不少。我走之後,恐怕有人秋後算賬,找我的麻煩。還請老弟多擔待,若有造禍之人,必加以嚴懲。”
“攻守同盟,互相利用。”
“嗬嗬,言重了。今後平陽縣便是你我之平陽,你在明處,我在暗處,同治一縣。我保你前程,你除我後患!”
劉錄勳低頭默想了一會兒,猛抬頭咬著牙道:“好,就此成交。黃大人,那兩個為官法寶究竟為何物呢?”
“第一法寶,便是浙江按察使福岜!”一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從側廳走進來。劉錄勳見那人麵皮倒也白淨,四方臉,細眉小眼,像個文弱書生,走路穩穩當當,顯著十足的自信。但穿著邋遢。一件黑羊皮醬色馬褂,上上下下全是褶子。這個人走過來,自己搬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到劉錄勳身邊。
黃梅指著這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首席師爺石太生,通天時曉地理,才學過人,學識淵博,有機變之智,懷沉穩之機。多虧了石師爺,我才能在平陽縣穩坐八年。隻是委屈了他,我多次要將他薦到省裏去,石先生都婉拒了。”
劉錄勳見黃梅將石板師爺誇得露骨,而石板師爺穩坐太師椅,麵不改色,連句謙遜話也不說。劉錄勳本就是好勝之人,便想出個題難難他,殺殺他的銳氣,突然想到福岜是福崧的親弟弟,心中一動,問道:“石先生,您與福岜是有何交誼?”
“我怎能高攀上福岜大人?我家老爺與和親王府裏內府二管家陳凡熒是姑表親,陳凡熒又與福岜是拜把子兄弟。當年福岜在京中的時候,每年的冰炭敬我家老爺都是頭一份。福岜對我家老爺甚為賞識,二人是極相與的。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將您薦給福大人,福崧與福岜都可為你撐腰,再憑著您的才能,升遷指日可待。”
劉錄勳一聽能靠上福岜這棵大樹,心中已經有些活動。此時的劉錄勳雖然氣質脾性未改,但是非善惡之觀早已大變,他收起那倨傲之氣,起身一揖道:“多謝石先生為劉某指了條明路。那第二寶,又是什麼?”
“第二寶,便是新賬舊倉,以虛頂實之法。用了此法,這十六萬兩虧空,也能瞞天過海。除非是神仙,凡人任誰也難查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