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3 / 3)

王義錄道:“不好,有強盜!”

竇光鼐問道:“你怎麼知道?”

“這是探路的哨子。”王義錄話音剛落,前麵一陣馬蹄亂響,影影綽綽約有百騎人從對麵衝過來。到了跟前,停住了,當先一人問道:“是竇大人的車隊嗎?我們是杭州李大鼎派來的,特來接大人回杭州!”

車隊中有人忙答道:“是啊。可累死我們了,馬也累壞了,老哥,把你們的馬換過來吧!”

那人話音剛落,對麵人喊道:“弟兄們,全都給我滅了,不要留一個活口!”

此時王義錄已經帶著七八個有功夫的差役擋在前頭了,但哪裏能擋得住。近百騎強人,如洪水一般湧過來,直殺入車隊,逢人便砍,轉眼間已有兩人被砍倒。月色之下,血光四濺,哭喊聲、馬嘶聲、喊殺聲,亂成一片。

“他奶奶的,老子又晚來一步。”說話間,有十幾個黑影從大路一邊的懸崖上躍下,手持大砍刀,卻是遇著強人便砍。方才說話的是一個黑臉漢子,一把大刀使得如銀球亂滾一般,在馬隊中躍上跳下。幾個上去接招的強人,沒幾下便皆被黑臉漢子砍翻在地。雖然下山來的這些人都是好手,畢竟人數要少得多。方才出其不意猛地一衝,將強人的馬隊衝散了,這會子對方緩過神來,立時分成幾股分別將王義錄、黑臉漢子的人圍住,餘下十幾個人,仍向車隊衝過來。黑臉漢子仗著武藝高強,連出幾個快招,逼退圍在前麵的三個人,縱身一躍跳到竇光鼐身邊道:“竇大人,快跟我走!”

竇光鼐麵色凝重道:“是我帶他們來此蹈入死地的,此時怎能撇下他們獨生!蒙壯士相救,竇某不勝感激!隻求壯士想辦法,多救幾個人出來。我就是死在這裏,也心安了。”

黑臉漢子舉刀磕飛兩把砍過來的快刀,伸腳將一人踢倒,又一刀紮進另一人的肚裏。他抽出帶血的刀來,急聲道:“竇大人,匪徒人多,我無法兼顧,隻能保您一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罷扯起竇光鼐就走。

竇光鼐掙紮了幾下,哪裏能掙得脫?被那黑臉漢子夾在腑下,如被鋼箍套住一般。竇光鼐情急,探出手從地上撈起一把鋼刀,大喊道:“壯士莫逼我!不然,我立時便自戕在這裏。”

黑臉漢子見他說得認真,隻得將他放下。就在此時,天已大亮,遠處大路上,揚起一陣陣的煙塵,似乎又有馬隊向這邊飛馳過來。隻一會兒工夫,那馬隊已近,竟是兩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八旗兵。為首的是個年輕人,長得眉清目秀,頭上水晶頂戴熠熠閃爍,八蟒五爪袍子外套白鷳補服,正是和琳。

此時的和琳已經是急得滿頭大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跟前,隻說了句:“快上!”便喘著氣再說不出話來。

這些八旗兵衝上前去,如砍瓜切菜一般橫衝直撞,來回砍殺。那些強人見勢不妙,呼嘯一聲,留下七八具屍體,棄馬向山上逃去了。

黑臉漢子見情勢已緩,也打起一聲呼哨。所帶來十幾個人,攀岩而上,瞬間消失在山林之中。但黑臉漢子卻被竇光鼐死死抱住道:“您兩次救我性命,我竇某豈是受恩不報之人?請壯士留名。”

黑臉漢子笑道:“我不過是青幫中一個無名之輩,能為大人出力,便是在下的榮幸,哪裏敢有施恩圖報的心。”

“話雖這樣說,今日若不留姓名,日後恐成憾事!將來有人問起救我之人,我竟無言以對,竇某這張老臉將放在何處?”

黑臉漢子大笑道:“竇大人,實話和您說了吧。論私恩,我與吳榮烈有同牢之誼!論私怨,我哥哥在黃梅治下被活活打死,卻無處申冤。所以,我隻是為了一己私人恩怨,才會多次救您。您隻要將黃梅當著平陽百姓的麵名正言順地斬了,咱們就算兩清了。哈哈,若是問我的名號,也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浙幫黑二爺便是。”說罷,騰身躍起,縱入林中。

和琳不願與這類人等打交道,待黑二爺走了,才過來施禮道:“竇大人,下官來晚一步,望請恕罪。方才已經驗過了,留下的強人無一活口。我看您還是趕路要緊,這些事留給地方上去辦吧。”

“多謝老弟一路上幾番照應,我竇光鼐才會留有幾分勝算。”竇光鼐轉頭又問王義錄道,“我們傷了多少人?”

王義錄回道:“死了十二個夥計,兩個弟兄,還有一個證人。其他人共有三十多人受傷,所幸都無大礙。”

“是哪個證人被殺了?”

“平陽鄉紳彭啟逢。”

竇光鼐歎口氣道:“我竇某對不住他們啊。你帶上幾個人,去前麵鎮裏買幾口薄棺,先在這裏淺埋了,標上姓名,待我去了杭州,再派人帶些喪葬之資過來將他們遷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