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以後的以後(1 / 3)

冬夜,整個大地蒙上一層白光。

這是幾日前的大雪。

在白茫茫的大地的映襯下,夜空中的繁星更加的明亮清晰。

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顆。

一隻手高高的舉起,虛空的一握。

手收回放到麵前,鬆開,並沒有星星璀璨,隻有一團團白氣漂浮。

這是口鼻間呼出的熱氣,遇冷而化為白霧,白霧升騰,片刻凝結在眉毛胡子上,星光山碎碎而亮。

“這星空真好看啊。”

沙啞的聲音說道,伸出的手枕在腦後,積雪在身下發出咯吱的聲音。

星光下這個人穿著白皮襖,整個人躺在雪地裏與大地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那一雙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就一時察覺不出來。

“是啊。”

他的身邊響起說話聲,雪地起伏,呈現出七七八八的身影。

“難得看到這樣的星空。”

“原來星星這麼漂亮。”

“此時當吟詩一首。”

“你淫啊。”

“要是有酒就好了。”

“再來一塊烤肉。”

說笑聲亂亂的響起,讓這冰凍的寒夜變的幾分鮮活,就如同踏春賞雪,趁著著冬夜賞星空何嚐不也是一件風雅之事。

忽的適才那隻手再次舉起來,伴著這動作,說話聲戛然而至,天地間瞬時陷入死靜。

這死靜中又忽的響起一陣得得聲,就好像憑空出現,瞬時接近。

馬蹄揚起積雪,也露出其上包裹的獸皮。

正是這獸皮消去了馬蹄的聲響,直到近前才能察覺。

這是一行十幾人兵馬,星光下鎧甲盔帽,背後刀槍劍戟弓弩閃著寒光,縱然雪夜馬兒的速度也沒有絲毫的減弱,忽的中間的馬兒發出一聲嘶鳴,從地上直直的一柄長刀斬斷了馬的前蹄。

馬兒嘶鳴跌倒,其上的人也翻滾而下,不待那人來得及起身,一柄長刀已經將他斬的身首兩處。

血噴湧而出,瞬時染紅了雪地。

整個隊伍都變得混亂,因為雪地上接連躍起人來,長刀短斧砍向這些騎兵。

胡語的喊叫,痛苦的嘶吼,馬兒的嘶鳴,原本一片清冷的大地變得喧鬧,但這喧鬧卻是帶著血肉橫飛。

一杆長槍刺穿了一個騎兵,將他整個人從馬上扯了下來,長槍跟著騎兵一同甩開,襲擊的男人已經瞬時撿起一旁跌落的一柄闊刀,嚓啷一聲回旋將身後襲來的鐮刀撞開。

但到底卻因為腳下微微一滑,被另一邊一個騎兵甩出的飛斧砍中了脖子,他大叫一聲人撲到在地一動不動,血染紅了地麵和他的白袍,再次與大地融為一體。

戰鬥殘酷而短暫,一切似乎發生在一瞬間,又在慘烈中瞬時結束,馬兒或者被殺或者逃散,隨著一柄長刀毫不猶豫的刺入傷者的胸口,哀嚎聲也瞬時消失,天地間再次恢複了安靜。

星光依舊,隻是地上不複先前的雪白,而是到處都是鮮血屍體。

有金兵的,也有穿著白袍的男人。

大胡子男人蹲在一個白袍男人身前,伸手撫上他的還睜著的雙眼。

“老大。”

身後響起提醒的聲音。

大胡子男人回過頭。

“我現在是不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他問道。

身後的男人們沒有人理會他,或者扯下金兵屍首上的兵器和衣袍靴子,或者趴在死去的馬匹身上大口大口的喝血。

“老大,快點吧,喝幾口走了。”有人含糊說道。

大胡子男人搖搖頭。

“人生的意義不光是吃喝啊。”他說道,用手裏的刀一揮,割下一塊馬肉,血淋淋的就塞進了衣袍裏,“還有詩與遠方。”

他說到這裏歪頭想了想。

“她應該是這樣說的吧,時間太久了,我都要忘了。”

其他的男人們已經起身,隨便的擦了把嘴角的血跡。

“老大,你是不是多愁善感且不說,你是比以前話多了。”一個男人說道。

“你是說我話癆嗎?”大胡子男人不悅的說道,“我這怎麼能是話癆呢,我們越來越北,連個人毛都看不到,好容易見了,還一口的胡語,我是怕時間久了我都不會說咱們的話了。”

男人們都笑起來。

“老大你真是深謀遠慮。”他們說道。

大胡子男人眼睛裏溢出笑意,帶著滿臉的得意。

“那是。”他說道,說罷一擺手,“今晚看了一把好柴吃個飽飯,我們走。”

一眾人沒有停留,在星光之下的雪地裏向北疾奔,慢慢的身影與大地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日光照亮大地的時候,這邊因為更多的兵馬馳來而重新變得喧鬧。

他們黝黑的帽盔,鮮紅的碎纓,身上更是雪一般相似的水銀鎧甲,一個個麵容驕橫戾氣滿滿,正是皇城最精銳的騎兵。

看到這些散落的與雪凍在一起的死屍,他們憤怒的咆哮。

“又是這些砍柴人。”

“怎麼又讓他們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