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成沒有回答，隻把頭垂得更低。
這舉動看在九宸天姬眼裏，固然覺得桑成別有隱衷。然而看在弘濟一家人眼裏，卻愈發認定了桑成殺人的事實。
“天姬——”弘濟夫人仰首悲聲道：“令徒若非愧悔無地，又怎會不敢言語？你還要為他開脫、使我家亭兒死不瞑目嗎？”
“桑成，回答本天姬的話！”九宸天姬顧不得理會弘濟夫人，盯著桑成一字字道。
“師父恕罪——”桑成突然雙腿一屈，低頭跪了下去。
“你有何罪可恕？是殺人之罪，還是欺瞞本天姬之罪？”九宸天姬冷了聲音。
桑成不語。
看著沉默的桑成，雪顏心裏五味雜陳。
她不相信桑成是殺人凶手，像九宸天姬一樣，她知道，若是桑成殺死了錦亭，一定會坦然承認。桑成默然不語，必定別有隱情。
然而七神裔中，除了桑成，誰還有殺害錦亭的可能呢？
沒有。
歐陽寂和心性平和、正直無私。旌陽像靈寶天尊一樣，向來不多一話、不多一事。離殊、太琴為人熱誠、堅守原則，決非宵小之輩。扶搖出身羽族，骨子裏自帶一份高貴。
想來想去，若諸神的推斷沒有錯誤，若七神裔中果真有人殺了人，最大的嫌疑仍然是桑成。
桑成雖忠厚老實，但被激怒時，偶爾確會做出衝動之舉。
錦亭出言侮辱他的師父，將心比心，如果受到侮辱的是自己的師父，相信自己也會有殺人的念頭。
當然，自己不會真的殺人，更不會不明智地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人。過上一段時間，選個錦亭外出的日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不是要聰明得多嗎？
但桑成向來不是聰明人。
怒氣攻心之下，他大概隻想替師父出氣，不願多一刻等待。
想到這裏的時候，雪顏不禁全身一震，在她心裏，無疑已經認同桑成是殺人凶手。
“桑成，你不打算為自己辯解嗎？”紫陽聖尊顯然也像雪顏一樣，認定了桑成殺人的事實，向來溫和的口氣裏帶上了一絲冷漠與嚴厲。
桑成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跪在地上既不說話，亦沒有半點兒反應。
“聖尊，桑成絕對沒有殺人！”九宸天姬聲音抖了一下，忽然轉身抓住桑成的肩膀，指甲幾乎掐進桑成肉裏，“你倒是說話呀！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沉默意味著什麼？！”
“師父……”桑成疼得額頭冒出冷汗，卻仍一動不動，隻勾出一抹僵硬的笑道：“別人懷疑我都不要緊，隻要你相信我就好……”
“本天姬相信你有什麼用！”九宸天姬怒道：“你費盡千辛萬苦讓本天姬回到世間，難不成就是為了叫本天姬看你形神俱滅、萬劫不複的嗎？”
“不，弟子不想死……”桑成臉色灰白，努力挺了挺脊梁道：“如果可以，弟子很想跟隨在師父身邊，千年萬載，千生萬世……”
“既如此，為何不講明真相？”九宸天姬略略鬆了手，緩了口氣道：“桑成，你是什麼樣的人，本天姬比任何人都了解，可是別人不會了解！如果你現在不肯說出真相，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桑成仰起頭，眼中滿盈苦澀，口中卻義無反顧地道：“但弟子不打算為自己辯解，弟子一死亦不足惜，請師父保重！”
“好……你要尋死，那你就去死！”九宸天姬生了氣，一把將桑成推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