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竟有這等奇事？”慕容祺忍不住插嘴道：“當年是誰救了他？二十年間他去了哪裏？是誰將他撫養長大？”
“不知道，你問的這些我全都不知道。”麵對慕容祺一連串的問題，賀蘭秋山疲憊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人知道他的經曆，他也從不肯向人提起，但有人發現了他複仇的野心，我卻無論如何不肯相信……”
“你為何不肯相信？”歐陽寂和冷靜地道：“賀蘭秋雪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還不足以令你心生疑竇嗎？”
賀蘭秋山沉默了片刻，悔恨地道：“今日想來，當年的自己固然蠢不可及。然而倘不知道後來的結局，即便回到當初，我仍會對他全心信賴。”
“哦？”歐陽寂和道。
賀蘭秋山仿佛陷入回憶之中，聲音減去了幾分滄桑與疲憊，多出了幾分熱情與憐惜，道：“你們無法想象，當年我那弟弟歸來時，是多麼的溫雅俊美、文質彬彬、風采迷人，就像……就像如今的歐陽公子一樣……”
說到這裏，賀蘭秋山忽然指了指歐陽寂和，臉上流露出謎一般的微笑。
盡管那微笑一閃而逝，眾人還是覺察到了。
扶搖不滿地道：“你休拿歐陽大哥去比你那弟弟。”
賀蘭秋山沒有計較扶搖的話，自顧接著道：“即便我如今看到歐陽公子，想起我那弟弟，心裏仍然對他恨不起來……我隻恨自己，連累了覆霜城的萬千百姓。”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若聽得雲裏霧裏，摸著頭皮茫然問道。
“抱歉，我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了……”賀蘭秋山不好意思地道：“當年，整個覆霜城裏的男女老少都迷上了他，包括我這個做哥哥的。他不但相貌英俊、言語風趣、溫文知禮，而且博學多才、無所不通……”
“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慕容祺不相信地插了句嘴。
扶搖鄙夷地瞪了一眼慕容祺，又幽幽看了一眼歐陽寂和，道：“當然有。”
慕容祺抽了抽嘴角，沒有再說話。
賀蘭秋山道：“但我對他言聽計從、禮遇有加，還不止於此。須知二十年前，雖然是父親將他棄於葬嬰之地，然我總覺得對不住他的是我。倘若沒有我，他就是覆霜城的城主。為了彌補心中這份深深的愧疚，我為他蓋起了豪華的宮殿，撥去了數不清的奴仆，更對他委以重任，叫他協助治理覆霜城……”
“你如此對待你那弟弟，還平息不了他二十年的怨怒之氣嗎？”杜若忍不住道。
“這一切不過是徒勞……”賀蘭秋山憂傷地道：“秋雪表麵上對我恭恭敬敬、親親熱熱，暗地裏卻在悄悄布置壯大著自己的勢力。”
“你作為一城之主，竟全無覺察嗎？”歐陽寂和問。
“或許不是全無覺察，隻是不忍覺察。”賀蘭秋山歎息道：“我始終顧念兄弟之情，望他迷途知返，一家人共敘天倫。”
“後來怎麼樣了？”慕容祺問。
“後來……”賀蘭秋山的聲音裏透出無限悲傷，道：“後來秋雪的勢力越坐越大，臣子中有人告誡我，秋雪有篡位謀反之意。我卻不以為意地道，我與秋雪一母同胞，誰做城主都一樣。”
“你這不是昏庸嗎？”慕容祺搖頭道：“城主之位怎能隨隨便便拱手讓人？便是你自己願意，也得問問底下臣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