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傻魚兒,從哪裏看的那些閑書?”歐陽寂和笑道:“大概隻有無所事事的窮書生,才會寫出那樣滿篇胡言亂語的東西。愛上一個人,自然要想方設法得到她,不擇手段將她留在身邊,否則,哪有什麼開心快活可言?”
一句“傻魚兒”,叫得雪顏心裏甚是別扭。她微微吸了口氣道:“那公子想方設法得到她了嗎?”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歐陽寂和笑容中隱現一絲自嘲與落寞。
“對不起……”雪顏抱歉地道:“小青魚不該提起公子的傷心往事。”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萬多年,再多的傷心也已淡漠,隻是有些不甘不願罷了。”歐陽寂和喟然道:“本公子從來不曾愛上過一個人,也從來不曾那樣渴望過擁有一個人的全部,卻不料一場情深,終不過是一場惆悵。”
“那女子現在何處?”雪顏道:“聽說諸神凋零,六界已無神蹤可循,倘若那女子仍然活在世上,公子未嚐不可再去努力一次。”
“她已經死了。”歐陽寂和冷了眼眸道:“她所愛上的神祗遭逢天劫之際,她以身相擋,早已灰飛煙滅。”
他為什麼要撒謊?
雪顏清楚地記得,自己曾告訴過歐陽寂和,仙幻天中,梵天萬載守候,魔靈公主複活在即,為何他卻說她灰飛煙滅?
“小青魚,你的腳好些了嗎?”沉默良久,歐陽寂和忽然道:“本公子很想再看你跳一次舞。”
是不是一舞之後,他就要將她煉作傀儡?
雪顏站起身,一言不發,默默行至暗室中間,待歐陽寂和琴聲響起之時,緩緩舒了衣袖,帶著複雜的心事跳起舞來。
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為何夜川媚雅還不曾趕到?
若她注定要獨自麵對一切,這支舞,會不會是她有生之年的最後一支舞?
師父的魂魄長困大荒之地,而她,在歐陽寂和的手下,決不會僥幸逃得一縷魂魄。
她不會做他的傀儡,也不會讓五位神裔做他的傀儡。跳完這一支舞後,她將盡力毀去五朵仙花,打散幽魂破盡劍上的魂魄,讓那些生死與共的戰友,與她一起形神俱散、灰飛煙滅。
當死亡已無所畏懼,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左腿上如同帶著沉重的鐐銬,一步步像是踏在刀尖之上,她卻毫不在意,舞得輕盈而優雅。
“錚——”
琴音未消,琴弦忽斷,歐陽寂和猛地站起了身。
雪顏停下舞步,心裏一鬆,麵無表情地望向密室上空。
密室頂上傳來一陣越來越大的、奇怪的聲響,如同細浪卷過沙灘,如同波濤在狂風中翻湧,如同被激怒的猛獸在厲聲咆哮。
與此同時,密室的地麵開始搖晃,先是輕微的、如同馬車的顛簸,繼而如同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再後來如同被人高高推起又驀然跌下的秋千。
“夜川來了——”歐陽寂和握緊了拳頭,眉頭緊蹙,“為什麼他這麼快就發現了本公子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