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雪顏很快拿袖子抹幹了眼淚,對媚雅笑道:“小雅,咱們是來給師父幫忙的,怎地反而哭哭啼啼添起亂來?”
“都是我不好。”媚雅放開了昊天神君的手臂,拿錦帕胡亂擦了擦淚水,愧疚地笑道:“我隻是一時有點兒想不開,現在已經好了。師父,弟子還想多陪你一段日子,十天之後弟子再去魔界好不好?”
“好。”昊天神君溫聲答應一句,鬆開雪顏的手,重新拿起了案上布防圖冊。
二人亦收起眼淚傷感,努力用心地將目光投向師父手中圖冊。
長夜漫漫,一冊冊布防圖看下去,不知不覺天光已放亮。
絳心和阮阮送了早餐過來,雖隻是幾個清粥小菜,卻被她二人做得美輪美奐,如同寫在盤子裏的詩、繪在碟子上的畫。
“果然不愧是菡萏樓的掌櫃。”看著那些青菜擺出來的圖案、蘿卜雕出來的花,媚雅拍手大讚道:“這般巧手妙心,我們可有福了。”
阮阮笑道:“姐姐在菡萏樓時可沒動手給人做過這些,不知怎地到了繇山,突然對這些感起興趣來。每日裏精雕細刻,反複琢磨,簡直不像在做菜,而是在畫畫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絳心笑嗔道:“我本來就喜歡這些,隻是菡萏樓中雜事繁多,一直難得心情。如今跟著神君諸事無慮,自可做些從前喜歡之事。”
“難為你竟喜歡這個。”媚雅伸了伸大拇指道:“我一直覺得做飯是件挺麻煩的事,今日看了你做的,才知做飯亦別有一番樂趣。可是這樣漂亮的飯菜,叫人怎麼下得了嘴?”
絳心將筷子分於眾人,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昊天神君的臉,柔聲笑道:“你若喜歡,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就是。”
“喜歡是喜歡,可怎好意思天天這麼麻煩你……”媚雅說著,與雪顏一起整理好了案上圖冊。
眾人圍幾而坐,一邊吃飯,一邊聊起彼此近段時間的經曆。
絳心講起繇山的歲月靜好,阮阮講起自己練功的進步。媚雅話最多,講起漁村的遊茗,講起萬劫城的翼雲和飛羽、司徒夢和翼漩,雪顏不時在旁補充,聽得絳心、阮阮時而不勝唏噓,時而忍俊不禁。
“師父——”見昊天神君始終不言不語,媚雅忍不住問道:“你說世上怎麼會有翼漩那樣沒臉的人,又怎會有飛羽那樣愚鈍的人?一個明明被拒絕了卻還死不放手,以致把自己活成了笑話。一個早已愛上了卻還渾然不知,直到失去才突然痛徹心扉。”
“所謂當局者迷——”昊天神君放下筷子道:“身在其中,為當前欲望所惑,誰又能明辨世事、明辨自心?”
媚雅想了會兒道:“不錯,的確是當局者迷。我在這裏嘲笑他們,卻忘了有時候其實我自己亦不能明白自己的心。”
“有時候是明白了卻不敢或不願承認。”絳心站起身來,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道:“像翼漩那樣敢死皮賴臉把自己心意說出來的,我倒也佩服他的勇氣。”
“難道你有什麼不敢或不願說出來的心事麼?”媚雅好奇地問道。
“沒有……”不知為何,絳心口中否認著,眸子裏卻掠過一抹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