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顏怔住。
斷水這是在向她求婚嗎？可是她心裏隻有師父，師父心裏也隻有她，她怎麼能夠背叛師父、背叛自己的心嫁給別人呢？
她該如何拒絕斷水？這段時間，她費了無數心機方叫他接受她，如今卻要找個怎樣的借口，才能叫他覺得她其實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他，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沉吟之間，斷水已放開了她的手，若無其事地淡淡道：“你可能還沒有想好，待你想好了再決定不遲。”言罷，拾起地上的鋤頭接著鋤起了地。
雪顏發了會兒呆，唯恐這段時間的努力盡付流水，趕忙走到斷水身邊道：“公子，我不是不想嫁給你，隻是……隻是我曉得你心裏現下隻有阿鳶姐姐。你肯跟我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我有一副與阿鳶姐姐相似的容貌罷了。我雖不介意代替阿鳶姐姐陪在你身邊，可是成親……我總希望咱們成親的時候，你能曉得我和阿鳶姐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好。”雪顏說了那麼多，斷水隻答應一聲，便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猜不透斷水的心思，雪顏心裏忐忑不安。拿起鋤頭勉強鋤了兩下地，還是放心不下，又跟在斷水身後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你生氣了嗎？”
斷水專注地鋤著地，頭也不回地道：“沒有。”
雪顏道：“一般說自己沒有生氣的人，很多時候都在生氣。”
“誰告訴你的？”斷水停了鋤，轉身看著雪顏道：“我對這世間的一切並無執念，你嫁或不嫁，於我並沒有什麼不同。”
雪顏舔了下嘴唇道：“可是愛情……不就是一種非那人不可的執念嗎？”
斷水不語。
“當然，我曉得公子並不是非我不可……”緊張之下，雪顏有些磕磕絆絆地道：“我不該……不該向公子要什麼愛情，公子能允許我留在身邊……我已該感激萬分……”
“青鳶——”斷水阻住了雪顏的話，和顏悅色地道：“感情之事，哪有什麼該與不該？你要愛情本沒有什麼錯，隻是我現在確然還有些放不下阿鳶。但我昨夜既答應了你，便會盡力給你想要的一切。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愛上你亦未可知。”
見斷水並沒有生氣的意思，雪顏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轉眼露出如花笑靨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早點兒到來。”
斷水笑道：“我會努力。”
雪顏安下心來，再次抓起鋤頭的時候，發現貼身的衣衫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濕透。
小小半畝地，直到日薄西山，才被除盡了雜草和荊棘，看起來有了幾分田地的模樣。
雪顏從前隻曉得修行之苦，今日才曉得農事之苦竟絲毫不下於修行之苦。
二人扛著鋤頭回憶鳶竹院時，雪顏耷拉著眉眼，頭上、臉上、身上、衣服上盡被泥土沾滿，看起來像極了一個窈窕的俏村姑。
斷水卻如同清晨來時一樣，渾身上下未沾半點塵埃。
雪顏看看斷水，又看看自己，頗有些頹喪地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衣服總比別人容易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