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強大的海魂珠之力已令雪顏的精神體力恢複了大半兒。
這天黃昏時分,雪顏見扶搖仍是悶悶不樂,便好心約她出去散步,想要叫她在夏日壯麗的山色晚霞中看淡心中的憂作。
扶搖原本待在屋子裏不想動,奈何卻不過雪顏心意,隻得跟著她走出了虛雲宮。二人一起飛上繇山之巔,坐在山頂青石上,看如火如荼的晚霞燒透半個天空,又照得繇山萬壑千峰一片旖旎。
雪顏心裏的煩惱憂愁倒是散了許多,扶搖卻仍是眉頭緊蹙,看起來滿腹鬱結。
“還在想你師父麼?”雪顏望著漫天晚霞笑道:“你看,我師父前陣子身體虛弱得要命,我為他那般擔心,現在不是都過去了嗎?你師父既然已經開始改過自新,遲早總能重新贏得羽族百姓的信仰和愛戴,你不必為他太過憂心。”
“對不起……”扶搖的心思不知在哪裏,聽完雪顏的話,非但沒有得著一絲安慰與信心,反而誠惶誠恐地向雪顏致歉道:“都是我師父的不是,才會令你師父元神受損,令你那般憂心如焚。”
“扶搖,我不是在怪你。”雪顏自天邊收回目光,看著神情恍惚、落落寡歡的扶搖道:“我是告訴你,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扶搖看著山腳下,重複了一遍雪顏的話道:“痛苦會過去……歡樂也會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那麼我們的生命、我們所經曆過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這個問題我曾想過。”雪顏道:“不管有沒有意義,我們必然都要活下去。既然如此,我們活著的每一天,與其渾渾噩噩無所事事,倒不如朝著自己想要的一切去努力。”
“想要的一切?嗬嗬……”扶搖淒然笑道:“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有時候甚至想像師父一樣,拋棄一切,誰也不留戀,獨自隱居在無人之處……若沒有人看見我的憂傷和心痛,我便可以假裝自己不曾憂傷和心痛……”
“扶搖,你隻是暫時被痛苦蒙蔽了心。”雪顏憐憫地道:“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呢?你想回到師父身邊,想有一些尊敬你、關愛你的師弟師妹,不是嗎?”
“不……”扶搖搖了搖頭,不肯承認自己對雪顏的羨慕。
“你不必否認。”雪顏道:“這會兒這裏隻有咱們倆,你不必害怕承認自己的軟弱,也不必害怕承認自己的欲求。”
“雪顏……”扶搖哽咽了聲音道:“你大概不曉得,我有時候覺得所有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師父的錯,而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這樣的人,不配得到幸福,不配得到尊敬與關愛……”
“你怎麼會這麼想?”雪顏驚訝地道:“難道你做錯了什麼嗎?”
扶搖更深地垂下了頭道:“雖不曾做錯什麼,作為神之裔,心裏卻日日夜夜想著一個大魔頭……你說,該不該受到上天的懲罰?懲罰我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你……”雪顏抿緊了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從前,她還能心平氣和地勸慰扶搖,那不算什麼,她隻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