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親見師父為恒寂勢力的瘋狂與殘忍付出多少精力,加之月半之前,恒寂來繇山陷害師父,她已經無法再對恒寂保留半點兒好感。
扶搖對恒寂仍然心存情意,在現下的她看來,簡直有點兒不明事理、不可理喻。
她想安慰她,卻再說不出安慰的話,隻能勉強指著遠天道:“你看,繇山的晚霞是不是很美?”
扶搖抬起頭來,瞥了一眼絢麗不可方物的晚霞道:“是很美……然而很快天就黑了。正如你所說,一切都會過去……”
“那又如何?”雪顏道:“至少曾經這麼絢麗過……何況明天還會有這樣的絢爛。”
“明天的天還不是一樣會黑。”扶搖了無意趣地再次垂下了頭。
雪顏曉得再說下去隻能是個輪回無盡的問題,收住了話頭道:“你大概已經聽說,我在竹意軒時曾見過恒寂。”
扶搖猛地抬起頭來,靜靜等著雪顏說下去。
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他的消息,哪怕隻是聽人提起他的名字,她的心亦能從一潭死水中微微泛出些漣漪。
雪顏道:“他想害死我師父!”
扶搖雙眸微垂,低聲道:“對不起……”
“這和你沒有關係。”看到扶搖痛苦而愧疚的神色,雪顏有些心疼地道:“你為什麼要為他的錯說對不起?那與你完全無關。”
扶搖答不上來,她忽然想起,她甚至沒有資格為他的錯誤向別人道歉。
雪顏道:“我告訴你這些,隻是為了叫你不要再執迷不悟。恒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根本不值得你付出半分情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扶搖輕聲道:“雪顏,我對你說過,我從來都不想叫自己對他再有半分情意,可是每當我想要徹底忘記他時,便總會想起他曾經待我的那些好……”
“你說神月穀中麼?”雪顏不客氣地道:“那時候他待每個人都很好,並沒有待你特別好。”
雪顏的話顯然令扶搖極不舒服,扶搖抿了抿嘴唇道:“但我欣賞他、崇拜他……我以為這世上的男子再沒有人比他更好。我們羽族女子向來不會輕易對哪個男子動心,一旦動了心,便再不會輕易改變……”
“我當初也這麼想來著。”雪顏道:“每一個執迷在愛情裏的人,都會以為那是一生一世,甚至以為那是永生永世。但時過境遷之後,你就會發現,世間沒什麼不可改變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可能隻是路過的風景。”
“雪顏,我佩服你的灑脫……”扶搖道:“可是我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做到。”
“你還記得積羽城裏的滿城血色嗎?”雪顏道:“你還記得你那些無辜死難的族人嗎?身為羽族人,在看到那些之後,你怎能依然對製造那場血腥的人愛慕如初?”
扶搖沉默,淚水在眼中打轉,既而在臉上肆意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