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三天。宋玉已經連著三天沒有歸來。
天蒙蒙亮,秋瑤睜開眼,怔怔地旁絲毫未動的棉被。先前宋玉即使事務纏身,依然會設法每日在她身邊帶上幾個時辰。秋瑤有些憂心,宋玉如今是在秦人的眼皮底下行事,一旦被發現,後果將不堪設想。
深吸一口氣,秋瑤自床上下來,手腳麻利地取出被衣物蓋住的劍,又用一塊粗布將其兜住走出了房門。
先是去向陳家夫婦辭行,秋瑤本以為他們會讓她為了安全起見繼續留在村子裏等,不料他們卻極力支持秋瑤去尋她,秋瑤眼睛微微有些潮濕,牽了小白在院門口向夫婦倆道別後方才上馬離開。
一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即使看到,也是行走困難的傷殘百姓,秋瑤拿布巾遮住了半張臉,露在外頭的一雙眼卻已經泛紅。
若是換做之前,她必當奉行鴕鳥政策繼續窩在村子裏避難,但今時不同往日,宋玉而今是他的丈夫,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大的牽掛,她無法置他的安危於不顧。
接近王城,秋瑤下了馬,將劍掛在馬身上的行囊上,為了掩飾那劍的形狀,秋瑤隻得將衣物塞進一個包袱中形成不小的球形,又將劍往中間一塞才勉強看得過去,兩端再鼓出一些,隻得抱在懷裏用身體擋著。
秋瑤盡可能壓低了頭,但那過度引人注目的白馬還是讓她逃不過秦人的詢問,無奈之下,秋瑤隻得聲稱自己是郢城鄉下的居民,這馬是來王城的中途撿著的,那些詢問的秦人聞言大喜,直接叫人來將馬牽了去,秋瑤翻了翻白眼,隻得在心中給小白道了個歉保證很快將它救出來,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小白被這一群混蛋搶走。
幸好小白夠配合,乖乖地跟著秦人離開,秋瑤才沒有得到更多為難,但她仍舊是將那守城的秦人的祖宗問候了個遍才抱著包袱繼續前行。放眼望去,昔日繁華的楚都呈現出一派令人心寒的蕭索,街道上能看到的不是婦孺就是老弱病殘,四肢健全的青年男子根本無處可尋,秋瑤埋著頭,慢慢往議政大夫府走去。
還沒完全靠近議政大夫府,秋瑤便看見一群秦人在那邊來回巡邏著,心下一暗,不近不遠地繞著府邸兜了一圈,抱著包袱耷拉著腦袋離開。
秋瑤覺得自己簡直蠢到了家,既然秦人已經占領了這座城池,又怎會讓楚國的舊臣繼續留在自己的府邸中,這下她完全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尋找宋玉,整個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亂晃,一直接近正午才想起應該先找個地方落腳。
鎮上原先的客店早已被洗劫一空,裏麵的人不是逃走便是被殺,秋瑤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家低矮的門戶旁邊掛了一塊客店的牌子,走進去一股令人不快的潮氣撲麵而來,四周暗得有些瘮人,秋瑤努力抑製著心中的不適,向店家要了一間稍好一些的客房。
“姑娘隻身一人在這個城裏可要小心,天黑之前要立馬回到房裏,不論聽到什麼動靜都莫要出來。”那店家是一個身長不足六尺的中年男子,整個人縮在暗處猶如一個異世的幽靈,說話的嗓音也是低沉沙啞,秋瑤匆促地應了一聲,抱著包袱便往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