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員外沉默無語了,怪他不該亂說,也怪他嘴饞想吃。
驢車駕的歡快,人送了東西心情反而更舒坦,真是奇異的心思。
“西瓜都送人了,沒換到一分錢。”他低聲找話和她說。
“怎麼沒換?換的是人情。”
“我也隻是說說,我自然明白。難道我堂堂一讀書人還比不上你這小娘子?”四周無人,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她也不躲,“說不定你真的不如我。”這話說得好張狂不羈。
等他們到家天色也黑了。而醫館出診的大夫一身疲憊歸家,今日出診的是個年歲已高的老者,將死不久。有種病是無藥可治,那就是時間的病。
時間謀殺一個人的時候,再多的良藥都無濟於事。這也是他作為一個大夫而無可奈何的事。
“師父你回來,我給你打水洗洗手。”小童子見大夫回來熱情的跑上跑下。
杜員外看到大夫眼睛一亮,“你可算來了,我等你一天人都快坐廢了。”
“杜員外可沒等一天,才來了沒三個時辰。倒是小娘子和顧家相公來了一趟。”小童子把擦手的棉布拿給大夫。
“他們來何事?”
“沒什麼事,是給師父送謝禮來了。”
“他們家境貧寒,謝禮不許收。”
“師父我已經收下了。是三個圓大的西瓜,看著非常漂亮。”小童子懊惱卻又舍不得不收,這西瓜可是獨一二的稀有物。
“西瓜是何物?”大夫問著小童子已經把西瓜抱了出來。
而那吃不到西瓜的杜員外,張口悶聲酸氣,“看著是綠色,吃著是紅色,吐出來是黑色。就是那麼個物,我說的可對?”
“你說的確實不錯,師父你自個看。”
“是個稀奇物。收起兩個給盛京夫人家送去,你找人親自去送,別壞了。夫人他們應該沒見過這等稀奇物。”他是個很念舊的人,不然不會從京城回來還念著那邊的朋友。
西瓜的時期不長,在到秋收之前西瓜已經過了時令。正值六月燥熱之際,那時候的西瓜最是甘甜水分多,不過這剛入秋的西瓜到還有,他卻不打算賣了。
長在地裏知道瓜熟蒂落他們好挑選種子出來。奇怪的最晚成熟的打瓜子長勢猛烈,他想看看最後打瓜子能長成什麼樣,瓜田的瓜秧並未扯斷。
顧南城在瓜田裏麵走著踩著瓜。所謂踩瓜就是找到還接著瓜的藤蔓留下,而沒有結瓜的藤蔓直接割掉拖出去。
南鑫腳傷大好能下地走動,和顧南城一起在田地裏忙著。初秋的天不是很冷,在正值中午的時候還很熱,子墨和孩子們在瓜棚底下坐著,逗弄著安然。三個多月的安然漸漸長開,模樣和子墨如出一轍,出奇的想象,連性子都一樣的安靜。
荷香就站在旁邊,像個遵守規矩的婢女。其實子墨並未把她當成下人,倒是像請了一個保姆。而荷香正好是個非常貼心和遵守規矩的保姆。
瓜秧被撤掉了大半,上麵沒有西瓜留著也是無用。拉出的瓜秧堆在旁邊未開發的荒地中,上麵結著一些拳頭大小的西瓜,看著有點像黃瓜。
夏天看到上麵拖著小西瓜,上前摘來拿在手中玩,荷香看著他們,“小姐、公子你們別動,那些東西太髒了。”她本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教導下的孩子必定是恪守禮儀。
“荷香,不必管他們,讓他們玩耍,沒事的。”母親是永遠對孩子無章法的縱容,而她不是。子墨對孩子的成長十分有她的一套模式。該玩的時候需要好好的玩,學習不是重要隻要他們開心便好。
而夏天和清哥很讓她滿意,不必拘束他們的天性活潑。
“是小姐。”荷香低頭不看子墨,心中卻感到奇怪。小姐的性子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不說話的時候看著很熟悉。一旦說話做事,和之前怎麼不一樣了?
荷香哪裏明白。時間最是消磨人的餓性子,而子墨來到顧家已經有六七年了,總歸是有改變。而此刻她也隻是單憑想象,根本不能做出結果。
他們兩個不被管束的結果就是摘了一籃子的小西瓜,還顧名思義拿回去吃。
子墨搖頭輕笑,“這瓜不熟怎麼吃?你們啃生的吃啊。”
“怎麼不能吃了,讓爹爹炒著吃不可以嗎?”夏天一本正經和她說道。
“可以,要是讓你天天吃,你可還願意繼續吃?”任誰天天吃炒西瓜都不願再吃。
荷香看的出夏天的糾結,替她說道,“小姐,這個西瓜看著青嫩,適合做醃瓜。我剛好會做,不如拿回家我給大家做醃瓜,您看行不行?”
“可以啊,隨你去折騰,最後能吃便好。”她倒是樂的有人解決。
荷香看她不拘小格也不在意夏天和清哥摘小西瓜,便和他們一起摘了滿滿兩籃子的小瓜子。
這種小瓜長到冬天都不會成熟。它們長出來的時間太晚了,沒趕上好時候。而留下來的西瓜要麼是熟了、要麼是快要熟了,這些才有留下的必要。
瓜田的瓜秧被扯的慘不忍睹,也在更大程度上完成了這次的秋收。
一晃數月,接近了秋收的微末。正式進入冬天,而在顧家地窖裏麵卻放著幾個保存完好的西瓜,看來他們是處理有方。
之前用瓜喚來的麥子該是運到鎮長換錢成了。早上荷香煮了早飯才去瞧他們的門。
“小姐早飯煮好了。”荷香在外麵輕喊了一聲。
“好,我們就起來了,荷香先準備開飯吧。”這時她已經起來了,正在往身上穿衣服,偏生身邊這個男人不知饜足,纏著她不放。
“你倒真是清心寡欲,沒感覺嗎?”明明動了情卻還一臉平靜淡薄。
“清早外麵還有人,你膽子挺肥。”她低聲埋怨。她怎麼不知道她身體的變化,從上摸到下,沒感覺才成神了,隻是向來本分慣了。不知如何在白天做出反應給他。
“外麵有人怎麼了?她自然懂的。這個你不必理會,不做的話那你親我一下。”他抱住她的腰,寬大的手掌在上麵摩挲不止,她渾身發癢,細嫩的腰肢晃開。
“不想理你。”她身子往後彎,雙手使勁想拉開他的手掌。
南城心中想著如何不能放,用了蠻勁把媳婦拉到臉龐,猛地擒住她唇瓣不放。就在這時外麵的門砰的一下被推開,夏天和清哥從外麵露著小腦袋,“爹爹,你和娘在玩親親啊。我們都看到了,爹爹你大腿都露出來了,沒穿衣服哦。”她像是看笑話似的語氣說。
“夏天,你沒有禮貌了,這次進門沒有敲。”她厲聲說道,伸手快速拉住被子擋住南城露在外麵的大腿。
幸好重要部位被她擋住,不然真被外麵兩個黃毛小兒看了。
“我敲了門,沒聽到你們回答。我和清哥在外麵等了許久才推門進來。娘你和爹爹做什麼呢都沒聽到我的聲音嗎?”她才委屈,本就是喊爹爹和娘出去吃飯的,還被凶。
子墨知道她冤枉了夏天,掙脫開顧南城的手臂走近他們,“好了,是我的錯,錯怪你們了。我們出去看妹妹。”
“妹妹還在睡。”清哥嚴肅的對她講了一句,恢複到沉默不語的狀態。被竇氏姐妹第二次打過之後,清哥變得更加沉默不願出聲,隻有說到安然和夏天,他才說話。
比天氣更冷的除了人心還剩什麼,高屋矗立、商鋪分布整齊排場。青石鋪成的街道,上麵幹淨到一絲不染,連小商販都比別的地方又素養。這就是京城,而剛入京城的人無一不被這裏的熱鬧和繁華吸引。
但趕路的男人卻從繁華的地界輾轉走了幾次,才找到他要找的地方。
高大的紅色大門之上赫然刻著侯爺府三個字,門旁坐落的是兩尊極其凶猛的獅子石像,四個挎刀侍衛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位置。男人在正門外站了許久,想到手中端著的東西,找的又是這侯爺府的夫人。不能從家門進。
隨即去了後門,而這侯爺府的後門也帶兩個。侯爺府家大業大,他這從戈壁村灘送來的小東西不得有人要。
男人看著坐在門口磕著瓜子的婆婆,伸手拿出一些銀錢,“婆婆行個方便,咱們是給侯爺府送東西的,麻煩你叫下荷香姑娘。”醫館裏的大夫說了,來到侯爺府隻管找荷香姑娘。她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有幾分地位。
“啊呸,找什麼荷香?荷香早就被攆出府了。”老婆子收起銀錢直接塞入胸口,嘴裏磕著瓜子,不願理他。
“荷香姑娘犯了啥事?怎麼就趕出去了?”男人一聽愣住,他本就找荷香姑娘的,這下沒人可找誰?
“給二姨娘下了藏紅花成型的孩子丟了,這個事鬧大了,侯爺出麵趕走的。荷香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可惜跟錯人了。”老婆子說著唉聲歎氣。她是本著拿了錢便多說了幾句,“趕緊走吧,侯爺府再也沒有荷香姑娘了。”
“那請問現在誰在夫人身邊當差?我是受人之托給夫人送東西的,這東西可是珍貴得親自送到手。”他又拿了一些銀子打點。銀子是醫館大夫給的,也挺心疼。
“給夫人送的?你等等,我去問問蓮香……。”老婆子一聽是給夫人,立刻放下瓜子,吩咐那人等著她進去稟告。
蓮香出來之後見到是個陌生男子,倒也不曾見過,問了幾句話便帶進去了。
香爐靛青纏繞絲絲青煙,看似煙霧繚繞的房間卻格外的沒有一點刺鼻的味道,精致鋪著金線製成薄毯的軟榻上,側臥一個嬌豔豐滿的女人,看她臉色上的疲倦知道她過的不是很舒適,眉眼之間盡是愁緒。
“夫人,是戈壁灘那邊來的人。”聯想站在簾子外麵低聲對裏麵的夫人道。
“可是小姐的消息?”她最擔心的莫不是家中幺妹,當初要是她去的早一點或許那孩子就能養在身邊了。
“不是,是薛大夫派來的人,給夫人送的稀奇物。”蓮香接著說道。
“多給點賞銀打發走了,他倒是真有心呐。”微微起了一些身子,繼續躺著,慵懶的身子帶著高貴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