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帶著幾個仆人,宿於江邊的客棧中。

夜晚,清靜無聲,這個年紀的文軒,已經不年輕了,然而心裏一片平靜。

離開京城的時候,他是毫無留戀的走的,因為沒有遺憾了,如今盛世太平,他已經為了這座江山奉獻了他所能貢獻的所有青春。

到如今,它已經漸漸恢複生氣,再也不見當初的人間地獄。

可是,他對他的人生有遺憾,沒有家,處處為家。有點寂寞,想回老家,竟不敢回。

怕觸情傷情,怕心中守著孤墳,徒增難受。

所以,他一直滯留在這裏。每天不過是發發呆,或是去集市裏發發呆,看看江邊的夜色,吹吹偶爾極大的狂風。

整個人都是不知所措的,看似平靜的心下麵,卻是一陣空茫。

心中並不多難受,然而,隻徒留下一片空。

他突然有點寂寞了,偶爾也會想起一張麵孔……很多年未有見過的麵孔。

他惆悵的歎了一口氣,推門進了房間,突然聞見一股膩人的香味,他眉頭一皺,便覺得房間中的氣氛很古怪,他警惕的往榻上一看,果然有一個白白的,脫的幾乎不剩衣服的女子躲在榻上,他立即轉頭就走,那女子急了,上前過來一把拉住他,道:“大人?!”

聲音柔媚到發顫,文軒氣的額上青筋直跳,一把推開她,毫不客氣的道:“……老板娘,請自重!”

女子哭了,道:“大人可是在怪我在誘你好惑大人,以為我是不良女子了?!我也是清白人家的,隻是,實在心慕大人,見大人孤生一人,而我也是飄零無根之人,大人為何不肯留下來呢?!”

文軒知道她是故意的,這一切皆是她設計的,而她卻在裝柔弱,裝無辜。如果真是柔弱,憑一個女人之身,怎麼能撐得起這麼大的客棧?!

“老板娘,請出去吧……”文軒道:“你這樣的女子,我無意詆毀,但孤男寡女,就算老板娘不在乎自身清名,我卻在乎。”

女人臉色一變,道:“……大人果然心狠,大人無動於衷,莫非心中是有人了?!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哪裏有不好,哪裏及不上她了?!為何她能,我卻不能取得大人的心?!”

她似乎還想要湊過來,文軒顯然已經被激怒了,他發現自己有點腳軟,見仆人又都不在身邊,便知她早有準備,隻怕是想用這種卑劣手段來生米做成熟飯了。

“因為你不配!”文軒額上的青筋直跳,掙紮著將窗子給打開了,風一吹進來,他清醒了些許。

女子臉色一白,眼中已多了羞辱與憤怒。

她似乎想撲過來,根本不願放過這個機會。兩人對峙著,彼此警惕與憎恨。

突然空中傳過來一聲清朗清越咯咯笑的聲音,一個女子倒吊在窗欞上麵,笑著道:“……這裏這麼勁爆啊,上演霸王硬上弓,好一場大戲,怎麼能少了我呢?!”

文軒扭頭一看,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道:“……你,你怎麼來了?!”

“這麼重要的場麵,怎麼能少了我圍觀?!”青蛇飛身下來,一副水蛇腰,依舊光采照人,歲月一點也沒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依舊年輕,漂亮,仿佛並沒有多少變化。

文軒看著她,笑的真誠而傻乎乎的。

女子一看就不對勁了,道:“……這樣的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經女子,大人,你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女人呢,我如何就不配了?!”

文軒回首看著女子,道:“我從小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有人看似純良如兔卻是披著兔皮的獸,一口就能吃下人,欲你好望無窮,也有人看似毒如蛇蠍,卻有一顆赤誠之心,老板娘,我隻是個中年男子,若是你不知道我曾經的官身,你會這樣嗎!?”

女子的眼中不解,憎惡,咬牙切齒,臉色青青白白,眼神中全是算計。

“我曾貴為六部之首,”文軒道:“想必你消息靈通,定是知道的了,你這樣的人,手段卑微,又拙劣,耍著最不耐人尋味的小聰明,卻說能比她好嗎?!你真的不如她一個腳趾頭……以後請自尊自愛吧,這樣才會受人尊重。”

青蛇噗哧一樂,笑著道:“知己啊,我也覺得她這樣的,比不上我一個腳趾頭,隻是沒料到你對我評價這麼高,多年不見,沒想到有白發了,卻會說話了,嘴巴可真甜!”

文軒看著青蛇,道:“……這麼多年也不來找我,我現在退了,才來尋我?!我知道你一直有到京城,有空去尋郭懷的麻煩,卻不來尋我?!”

“我這人記恩,也記仇,可是,也不願意給你添麻煩,”青蛇笑道:“到了時候自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