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如此通透的女子,知道他誌在廟堂,所以從不來煩他。
文軒心中突然有點傷感,心中有點說不出的惆悵。這一刻,有很多話想說,空了的心也有許多填滿。
青蛇對他一笑,將那女子給拎了起來,丟了出去,道:“再敢來找他,你試試我的蛇咬不咬你!?”
那女子本惱羞成怒,可是一見她手腕上的蛇,一下子就不敢動了。
青蛇砰的就關上了門,笑著道:“書生,你真是沒用啊,一個女人就將你擺平了……”
“你來扶扶我,我腿軟……”文軒笑著道。
青蛇毫不客氣,將他往椅子上一丟,自己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笑著道:“我若是不來,今天你要跳江嗎?!”
“一世清名,晚節不保,的確要跳江……”文軒笑看著她,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了麵具般的笑容,當摘下麵具,有的隻有真誠的笑容。
“……你還這般年輕,我卻老了……”文軒定了一下道:“我都生了白發了。”
“既生白發,不如放下廟堂之高,”青蛇笑著道:“一起去浪蕩江湖吧,可好?!你們當個遊客,找有不公之事,也是義氣風發……”
“好!”文軒笑著道:“此次特意來尋我這個無家可歸的老頭嗎?!”
“你說呢……”青蛇的眼神依舊如多年前一樣,很媚,媚似水。
文軒的心這一刻,突然就圓滿了。
第二天一早,文軒帶著他的仆人,就消失在了客棧。
世間文軒這個名字似乎也消失了一般。
朝廷來尋他的人撲了個空,多番尋求無獲,隻好回宮複命。
李耀身著明黃龍袍,坐於禦書房中,覺得有點寂寞,朝中,一個舊人也不見了,雖然母親是為了他好,也為了他們這些功臣好,可是,李耀這一刻,竟覺十分寂寞難受。
太後過來了,道:“可是未尋著人?!”
“嗯。本欲尋文大人回來為內閣首輔……”李耀道:“他是個孤臣,純臣,我信他,不防他,為何……”
慕容灃道:“他孤身一人,為朝中也做了多年的事,臨老了,就讓他去自由的放下朝中諸事吧,我知你有心尋他回來,可是,他做的已經夠多的了,若是再留下,威望日盛,於他於你都不好……”
李耀的眼睛低著,沒有說話。
慕容灃摟了摟他,道:“可是想你母親了?!”
“……孫兒隻是想尋那麼一兩個母親的舊臣,哪怕回了京不管事,榮老一生也好……”李耀眼中似有微光,道:“……以後隻剩下我與祖母相依為命了。”
“你母親會回來的……”慕容灃道:“你母親是個從來沒有束縛的人,她離開了,對你也好。耀兒,人這一生,不能太貪心,你不能什麼都想要,你既想要這至高無上的權力,就要學會放手親情,不然離的太近,它會焚毀一切你在意的東西。”
“可是母親卻能處理得好……”李耀道:“我不如她。她總是心胸寬廣,她比我還要更適合當一個帝王……”
“可是耀兒也是仁心之主啊……”慕容灃道:“你母親不在,是相信你能做得好,會做一個好皇帝的,對嗎?!”
李耀畢竟才二十歲,終究還是十分思念李君玉與沈君瑜的,隻是,如今他已嚐盡了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和無奈,現在他突然明白,幼時的自己,那時候,還未接觸到權力之時的情懷……
母親,父君。
耀兒既為天子,便不會再叫你們失望。
雲南,楚侯府與慕容家祖宅毗領而居,占了幾近一條街,兩家已經拆了院牆,合為一府了。
楚老夫人已過世,然而她在離世前,終於等到了楚煙砂娶妻之日,終於放心的走了。
慕容卿已經退出了朝堂,現在終於可以與楚煙砂過著平靜的日子了。
慕容卿雖已不年輕,卻依舊執著的懷了身孕。
楚煙砂因而也十分緊張,一直陪護在左右,但凡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跳起來。
慕容卿哭笑不得,“現在的你,真有當初皇夫護崽子似的護著玉兒的樣子。”
“陛下當年可比你活潑,皇夫真的操了不少心,一轉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楚煙砂眼眸溫柔,道:“操勞半生,如今已無所求,隻願與你相伴到老足矣,如今的生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