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看著他,他的眼神熾烈、熊熊燃著火,額前碎發上的水珠滴到了她的臉上。
“阮梫,假如這麼想能讓你覺得開心、能讓你徹徹底底放過我的話,那麼是的,我是因為自卑、我怕別人說我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才堅決要離開的。你這麼富有,我這麼渺小不堪,我配不上你,所以我騙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她一口氣說了說完,胸膛起伏地直視他的黑眸:“阮梫,你現在滿意了麼?”
他托著她下巴的手指暗暗收緊,像被灼痛似的倏地收回手,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保持著僵硬的姿勢渾身微微發抖,牙齒緊緊地咬著,不管是出於什麼動機,把自己的一生剖腸破肚總是痛的。楊綿綿忍著眼淚,狠狠地盯著他。
他瞪著快要著火的眼睛瞧著她,忽然揚手用力揮在她臉上,她站立不穩、狼狽地四仰八叉地跌在身後的沙發上。電視劇裏麵的美人無論被情敵還是情人刪了一巴掌之後,都像蝴蝶一樣輕飄飄地跌落在地上,楚楚可憐,但現實很骨感。
楊綿綿伏在沙發上,一隻耳朵嗡嗡直叫,眼睛像是重感冒時的迷蒙酸澀、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顧不上擦眼淚,鯉魚打挺地跳起來,衝上去和他廝打。他身上那件浴袍在糾纏之間早就衣不蔽體了,她也不覺得難為情了、隻含著恨抓撓他猶掛著水珠的肌膚。兩人都氣喘籲籲,他忽然不動了、僵直地站著,她迎上去一巴掌抽在他臉上、這才喘著粗氣作罷。
阮梫摸了摸臉,冷冷地瞧著她:“楊綿綿,從前你發瘋,你燒陽台、甚至想燒死我,你有身孕,我都可以忍你。可是現在,我真的沒有耐心了,所以你不要再惹我,我會忍不住想把你掐死。”
最後幾個字完全是咬牙切齒發出的,說完他踢了一下腳下的棉被、大步流星地轉身走了。楊綿綿攥著雙手站在原地,從她的角度已經看不見他了,大概禽獸是生氣地睡覺去了。她低頭看著撕扯時被他倆踩在腳下、滿是褶皺的棉被,彎腰撿了起來。
過了一陣,臥室內間的燈刷一下全滅了,黑咕隆咚的像野獸的洞穴。楊綿綿按著從前瑜伽老師教的,深深調息了好幾次才平靜下來,她四處瞧了瞧、完全沒有發現電燈開關的影子。大概是用遙控器開關的,楊綿綿重重倒在沙發上、扯過被子蓋過頭,氣悶地睡覺。可是一閉上眼睛,越想越氣,剛剛沒想到的還嘴的話全都氣勢洶洶地冒了出來。她從沒見過比禽獸還禽獸不如的人!這次她好不容易吵贏過他了,可是他竟然吵不過就動手,簡直是喪盡天良豬狗不如啊!當初她怎麼就沒有燒死他呢!
房間裏特別安靜,隻能隱隱聽見空調非常小的沙沙聲,被子雖然是輕輕薄薄一層卻十分保暖。楊綿綿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裏罵了禽獸多久,還是沒有一點睡意,腦袋倒是蒙蒙的,一切都像極了重感冒的症狀,她懷疑自己可能被禽獸打得腦震蕩了。她一麵睜著眼睛數綿羊,一麵擔心小軟一個人睡會不會害怕,又過了一會兒,一種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預估是無法堅持到天亮的。
她很想上廁所。
可是非常非常糾結的事情是,衛生間在臥室的內間,雖然和禽獸的床還隔著老大一段距離,但是在戰爭剛剛爆發過、彼此冷戰的時候,如果被他發現她偷偷摸摸地溜去上廁所,一定會非常沒麵子啊!
楊綿綿翻來覆去,小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悄聲爬起來、穿上軟緞拖鞋。她記得小軟的房間是有衛生間的,或許她可以偷偷溜過去,隻希望千萬不要有人發現。
她輕聲轉開門把手,停頓了幾秒鍾,房間的那一頭沒有任何動靜。她伸出頭向外麵看了看,整棟大房子都靜悄悄的,隻有樓梯旁的小壁燈還亮著昏暗的光。楊綿綿暗自竊喜地閃身出去、咬著嘴唇輕輕地帶上門,像個小偷似的踮著腳尖爬樓梯、往小軟的房間所在的三樓走去。
走廊裏黑咕隆咚的,隻有盡頭的一麵窗子透進來一些清冷的月光,楊綿綿一愣、清晰地看見小軟房間的門口站著一個黑影。
“誰?”她不自覺地驚呼。
那個黑影一閃,她急匆匆地跟過去,房間門口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