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皖已被擊倒在地,襤褸不堪的衣衫早已沾染上飄零的塵埃,殘花敗柳般皺成一團。浪子的劍尖抵在皖的咽喉前半寸處,卻沒有再向前刺探,他的眼中翻湧著一股得手之後的成就感,將先前的戾氣壓了下去。
“別害怕嘛,我說過隻是比試兩下,不會取你性命的。”那浪子語調輕鬆地說道,“按照賽前的約定,你看是不是該把陰陽血骨交出來呢?”
“你知道這把劍?”
“哈哈,你問我知不知道這把劍?笑話!”說著浪子突然將臉上的皮膚連帶著發絲一同扯了下來,原來帶著人皮麵具!從皮囊中露出來的臉龐十分幹淨,比先前的那張臉更加英俊,處處透著居高臨下的威嚴。棱角分明的眼眶,高高隆起的鼻梁,飽滿潤潔的嘴唇,像是被設計出來的藝術品般呈現出完美的黃金比例。這種美和軒的妖冶魅惑不同,和皖的出塵脫俗也不同,那是一種雄性的侵略感,令人難以抗拒。
皖看著眼前熟悉的男子,大驚道:“大師兄?”
眼前奇異的男子竟是皖的師兄,蕭毓晨和景柔都大吃了一驚。同樣是陰陽師,皖就像是生活在白雲叢中的仙子,渾身散發著類似神界的靈氣,而這位師兄卻是個道道地地的市井中人。盡管兩個人都擁有著說不出的俊美,但顯然前者以美勝出,而後者更重俊逸。
蕭毓晨不知什麼時候又恢複了常態,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南柯一夢,真實而又虛幻。他懷著一種地方的心理注視著皖的師兄,內心的一角寄宿著難以形容的提防,不明緣由。
皖的師兄也同樣不著痕跡地將對麵的二人打量了一番,心中自有一番盤算。他輕鬆地笑了笑,上前一拱手道:“在下雒燚,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哪裏談得上得罪我們,雒燚兄客氣了。”蕭毓晨同樣還了一禮,但語氣上卻有些冰冷。他下意識地采取了敵對的態度,甚至說……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這是他穿越至此第一次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眼前名叫雒燚的男子和他手中的利劍一樣,向外湧動的著一縷淡淡的邪氣,不足以攝人心魂,但卻令人深陷沉淪。
連景柔都看出了蕭毓晨的異常,趕緊在後麵拽了拽蕭毓晨的衣服,警示他不要過分張揚。而皖也細心地觀察著雒燚的表情,擔心他大師兄一個不高興又刀劍相向。
沒想到雒燚非但沒有露出慍色,反而笑得更加爽朗:“哈哈,我想也是,要說得罪,也是讓我的小師弟受苦了。皖,你可別怪我。”
“師兄不要這樣說,你這樣做定是又受了師傅的指示,我明白的。”皖想起他們那位固執的師傅,善解人意地應道。
雒燚的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落寞,轉而突然壓低聲音,嚴肅了起來:“你隨我來,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皖剛要跟著他走,卻被蕭毓晨一把抓住,手腕上傳來的力道讓皖不由得心中一緊。他知道,蕭毓晨此時在生氣。然而,一向心細如發絲的皖卻突然猜不透蕭毓晨在想些什麼了。他茫然地望著蕭毓晨,但是對方的目光卻緊鎖在雒燚身上不放。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裏說?”蕭毓晨厲聲問道。
“你不用擔心,皖是我師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怎麼會害他?隻不過師門秘密不便外泄,還請多多包涵了。”說完向皖使了個眼色,自己向旁邊茶館和戲樓的夾道裏走去。皖輕輕地拍了拍蕭毓晨的手,承諾自己馬上便會回來,這才“獲準”離開。
蕭毓晨看著皖離去的背影,心底不知不覺泛起一絲陰冷潮濕的感覺。就好像被在房簷下蔓延滋長的青苔包住了心髒,每一次跳動都牽動著說不出的壓抑。那被塵土沾染了的白衣在蕭毓晨漆黑的瞳孔中逐漸縮小,然後湮沒在了陰暗的小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