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屈心抑誌(1 / 2)

紫流飛要他裝昏君,無非是想破壞他在百姓心目中高大的形象,抽空他的實權,令他反抗不能。如此這般削弱他的力量,才能放心大膽地運用這顆棋子。

可紫流飛最近動作太大,先是利用靈染刺傷了楚風暝,這一回甚至讓靈霄受了傷。盡管兩次都不是紫流飛直接出手,但畢竟都是他在掌控全局。他今天可以忽視靈霄和靈染的安全,難保明天不會反過來危害他們。燮九生心裏暗暗萌生出一種反抗的意識,可他不知道該用怎樣一種形式去反抗。

就在燮九生陷入沉思的時候,衣櫃裏突然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少頃,櫃門被推開,竟是紫流飛從裏麵走了出來。

隻見衣櫃背麵的木板已被卸掉,一道石門隱藏在空空如也的衣櫃後麵,正在緩緩閉合。這條暗道直通紫流飛的宰相府,幾乎將整個皇宮貫穿,暗道內九折回轉,各條岔路遍布於皇宮的各個角落。平日裏燮九生和紫流飛的私下來往多半都要借助於這條複雜的密道,雖然溝通上方便了不少,但與此同時,隱私也就蕩然無存。

“呦,批奏章呢?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紫流飛背著手,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靜姝衝他行了個禮,卻似乎沒有被注意。

燮九生揉了揉眉心,隨意地應道:“快批完了,有什麼事?”

紫流飛在燮九生的桌案前踱了兩步,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奏折又放下,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像是不經意地,他雙唇微啟:

“時候到了,我想讓你去一趟灝州。”

“灝州?”如果沒記錯的話,那裏應該是芷嵐的封地,去那兒做什麼?

“嗯,有勞你,幫我殺一個人。”

紫流飛抬起頭,漆黑的瞳仁裏翻動著一片洶湧的白霧,像是急湍流過處激起的白浪,又像是在眼底盛開出了一簇簇鬼魅的白色曼陀羅。他的聲音輕得如同飄在風中的柳絮,還未及落地,便先散成細碎的微塵。

燮九生不是沒殺過人,可他沒有替紫流飛殺過人。紫流飛殺人從不髒自己的手,他手底下的高手不知有多少,見血封喉,殺人如麻者比比皆是,為何這回偏偏要用到自己?

燮九生瞪大了眼睛望著紫流飛,一言不發。

“你不願意?”

“你要殺誰?”

“別這麼驚慌,這也是替你兒子鋪路。三個帝王星中,總要先除掉一個不是麼。”

“他們的爭鬥,我們不應該插手。”

“嗬嗬,九生,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當年踩著墨子喻的屍體登上皇位,你可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

燮九生一掌拍在麵前的紅案上,“啪”的一聲脆響,桌子應聲碎成兩段。紫流飛卻不為所動,望著燮九生氣急的樣子揶揄地挑了挑眉。他從容地揮動羽扇,倏爾淩空一指,正對著燮九生的天靈蓋。

“三日後出發,提著芷軒的頭回來,否則,”紫流飛冷哼一聲,加重了語氣道,“我就提著你兒子的頭去找你!”

說罷怎麼來的又怎麼離開了。燮九生恨得牙根癢癢,一拳砸在地上,立即將石板擊出一個坑,連骨節的痕跡都清晰可見。紫流飛自稱是神的使徒,妖言惑眾,實則卻將芸芸眾生玩弄於鼓掌之間。這天下難道真是他一人的天下麼?他不配!

“九生……你怎麼打算的?”靜姝握住燮九生發紅的拳頭,目光中充滿了擔憂。

“靜姝……”燮九生反抓住妻子的手,喃喃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卻沒有答複。他是帝王星又何如?到頭來麵對自己的至親之人不一樣還是這樣頹然無力?倒不如做個普普通通的農夫,可以和妻子孩兒賞明月,嗅花香,良辰美景,乘興獨往;可以割小麥,鋤田崗,天倫之樂,四世同堂。

可現在呢?想苟活於世就要屈心抑誌,舍義殺生,豈不痛哉!

艱難地深吸了一口氣,燮九生用盡全身的氣力吐出兩個字:“我去。”

“芷軒!”燮靈霄從睡夢中驚醒,已是滿臉滿身的冷汗。他在夢裏看到芷軒的胸口插著一支毒箭,血隻留了四五滴,卻滴滴都黑得入骨。他的臉上凝結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就那樣扭曲地癱倒在地上,周圍滿是枯枝敗葉,簇擁著芷軒的屍體,腐朽之上更添腐朽。

燮靈霄後怕地扶著自己的額頭,腦海中那段陰鷙的畫麵揮之不去,心頭襲上一絲令人作嘔的惡寒。他拽了拽被角,在潔白的布帛上留下五個清晰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