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生者何堪(1 / 2)

芷嵐和他的一幹家臣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破曉時分了。景柔和沐箏原本都神色凝重地坐在正廳內等候,見他們回來,立即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景柔張望了好久都沒有看到蕭毓晨和皖的身影,將士們的臉上除了疲憊還是疲憊,既沒有捉到刺客的快意,也沒有找到失蹤人口的欣喜。

芷嵐有些愧疚地看著景柔,沉沉地歎了口氣。

“嵐將軍,你歎氣是什麼意思啊?芷軒呢?皖呢?喂,你說話啊。”景柔不依不饒地拉著芷嵐的袖子叫道,雖然她已經從芷嵐的表情中讀出了下文,但她不願相信,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如果說蕭毓晨和皖都消失了,那麼隻剩下她一個人,叫她如何是好?

芷嵐沒有正麵回應景柔的問題,隻是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邁著沉重的步伐進了正廳。下人們不敢上前,都候在院子裏等待吩咐,那一幹家臣也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正廳裏隻剩下芷嵐、沐箏和景柔三個人。原本空曠的正廳卻不知為何變得狹小起來,即使隻容納了三個人,也憋悶地透不過氣來。

芷嵐表情嚴肅地沉思了好久,像是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緒,才開口道:“我們找了整整一個晚上,還是沒有找到芷軒和皖……有人在琅莠山山頂的平原上發現了血跡,還有打鬥過的痕跡,恐怕……”

“恐怕什麼啊?有可能是芷軒回來的時候恰巧擊退了刺客啊!說不定他們兩個現在正在大街上閑逛呢。對,一定是這樣,我去找他們!”景柔不等芷嵐說完就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含著和體溫一樣溫熱的淚水衝出了正廳。

記得上一次流淚是在她和蕭毓晨還有皖逃亡的途中,因為害怕死亡而被嚇出了淚水。可是從那之後,景柔便沒有再哭過了。

而這一次流淚又是為了什麼?是因為被蕭毓晨還有皖丟下,隻剩自己一個人在這世間孤苦無依地過活而感到悲涼嗎?

不是,是因為那樣鮮活的兩條生命,對於自己來說,那樣重要的兩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景柔看著遠處正逐漸升起的紅日,突然痛恨起寫出這句話的詩人了。生死兩茫,這種別離著實太過無情,讓人連看那旭日東升的勇氣都沒有了。死者已矣,可生者何堪?

“老太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鬧什麼啊?芷嵐可是死了弟弟誒,他都沒說什麼呢,你任什麼性啊!”沐箏兩條腿交叉搭在木桌上,很不客氣地說道。

“可是芷軒和皖……嗚嗚嗚……”景柔被沐箏這麼一吼,頓時忍耐不住,幹脆一屁股坐在院子裏大哭起來。她一個人穿越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大燮王朝來,本來就連想家帶思親心裏很不好受了;好不容易遇見個同鄉人,交到兩個好朋友,本以為隻要跟著他們兩個人,在異地度完餘生也沒什麼可怕。誰成想,連半個餘生都沒度完他們就棄她而去了。

“你,你哭什麼。芷嵐,你看她。”

“好了好了,都給我安靜點!”芷嵐扶著疼得發緊的額頭,厲聲喝道。他在大街上、山林裏奔走了整整一夜,也喊了整整一夜,嗓子早已經幹啞得像有火在燒一樣。現在還能在這裏跟沐箏和景柔說話已經是靠著意誌硬撐著了。再加上刺客潛逃,親弟弟失蹤,芷嵐不僅顏麵盡失,情感上也被折磨得不行。倘若換做是以前,他和芷軒的關係是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那也就算了。可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原本已經化為灰燼的兄弟情義好不容易重新燃起了火苗,他怎麼能眼看著自己的兄弟遇害而無動於衷?他若也是個女人,那就盡可以哭哭啼啼,把心裏的苦和恨都發泄出來。但是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這灝州城上萬百姓的領主,是大燮王朝數一數二的將軍,如果他倒了,整個灝州就跟著倒了。所以即使是親弟弟有性命之憂,他也不能露出一點慌亂。

“我還沒說他們兩個死了!昨夜找不到,今天再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是找到他們的屍體也算是有個交待。我說那‘恐怕’是怕他們被什麼來路不明的惡人劫走了,但不管對手是何人,隻要我芷嵐活著一天,我就不會讓他們逍遙度外!這下你滿意啦?”芷嵐看著坐在院子裏涕泗橫流的景柔,扯著嗓子吼道。他著實見不得女人哭,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慰她,隻能用這種男人的方式讓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