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至少可以讓他們死得不那麼痛苦—用她第二元鳳“剝奪”的能力。靜初的簫音不僅可以奪人五感,還可以連同生命氣息也一同擄走,對方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亡的時候,就已經一命嗚呼,起碼,走得安穩些。
於是靜初的簫音稍稍停了停,她需要調整一下體內的靈力。但就是這一停,幾乎讓她前功盡棄。
照理說楚風暝和燮靈霄還有那些一息尚存的鐵寒軍都不可能在一呼吸的時間內恢複元氣。但幾乎是在靜初音滅的同時,一陣果決而充滿力量的鏗鏘琴音乍響,一股強大的靈力如同波濤般翻湧而至。隨後,沒有一絲喘息的間餘,一把足有兩拳寬的利劍呼嘯逼至。靜初驚惶地跳向一邊,隻感到一道勁風疾馳而過,一回首,便憑空多出一個人來。
“燮靈霄,你未免太不成樣子了。”池淵扛著他那把淬火,劍眉微挑,器宇之中的不屑和自信溢滿整張臉孔。
燮靈霄剛從惶惑之中清醒過來,腦袋裏嗡嗡作響像有千萬隻蜜蜂在啃食神經。池淵的身影砸他的瞳仁裏彌散成兩道朦朧的光影,如同世紀末的英雄駕臨。與他相比,自己確實落魄過頭了。
“你是什麼人?”靜初靠著城門厲聲問道。
“在下池淵。”池淵淡定地應道。輕描淡寫的四個字裏既沒有恭敬也沒有謙和,毫無掩飾的驕傲的霸氣,和淬火身上泛出的冷定而耀眼的灼華如出一轍。
靜初狹長的眸子微微斂合,沒有再問,而是直接舉起了蕭管。
“才不會給你時間吹簫!”池淵喝出一口氣,拎起淬火便向靜初衝去。隨後靜深的琴音也跟著一同響起,韻律一出,池淵的身影立即化成一束風雲,連燮靈霄都看不清楚他的劍在揮向何處。
這時身後又傳來大隊人馬逼近的聲勢,一個洪亮而渾厚的聲音貫穿整條街巷—“太子殿下,快殺進宮去!”
杜百錚人未至,聲已先行。燮靈霄望著此刻正打得火熱的池淵和他身邊默默支持他的靜深,還有那些逐漸恢複氣力的鐵寒軍和不斷增至的江州援軍,胸腔裏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暖意,也許,名為感激。
“走吧,靈霄。”楚風暝牽起燮靈霄的手,掌心的溫度穿透嚴寒灌入燮靈霄的肺腑。燮靈霄低頭瞄了一眼楚風暝動人的臉龐,心頭輕輕顫動了一下,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也許,這種時候什麼也不必說。
靈染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裏,她把臉埋在雙臂的彎曲處,眼前一團漆黑,便好似置身於一片無人之境。她的軟弱,她的悲傷,她的無助,她的憤怒便無人能看到。作為一國公主,她從未遭遇過這種打擊,以前種種包圍在她周身的保護漸漸退去了外殼,一個殘酷而又現實的世界赫然展現在她眼前,猝不及防而又勢不可擋。
可是,世界在變,她又何嚐不在改變?
她也不再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的孩子了。她是王後和王主的女兒,她是第四元鳳和帝王星的女兒,她是燮靈霄的鳳鸞使者。
靈染知道,她的眼淚再也換不來任何東西,她的願望必須由自己實現。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兵亂的聲音,靈染立即跑到門邊,扶著紙窗觀察起外麵的動向。她看到了最熟悉的金甲黑胄,那象征著王宮最高戰力的燮禦庭軍正在關押靈染的房門外橫掃八麵—他們來救她了!
很快,門外守衛的雜兵都已倒下,靈染慌忙從門邊退開,緊接著門外的鎖鏈就已應聲而斷。房門打開的瞬間,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逆著光落在靈染的臉上,靈染怔怔地注視著那刀刻一樣銳利的輪廓,才發現前來救她的人竟是堂堂燮禦庭軍軍長—劉鄴。
“公主,吾等有罪,讓您受苦了!”劉鄴身高七尺有四,卻沒有任何猶豫,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在靈染麵前俯首不起。
他這一跪,不僅代表了他自己身為燮禦庭軍之首的責任,還代表了全體燮禦庭軍的責任。他跪下了,他身後浩浩蕩蕩的燮禦庭軍便沒有理由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