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端著還有餘溫的清粥,靠坐在床邊,舀了一勺熬得軟糯的白粥,送到了雲素染的嘴邊。
夏日熾熱的陽光溫暖不了雲素染冰冷的身心,也化不開朝廷內那暗潮洶湧的冰川。
本來連日豔陽高照的天氣,陰沉了下來,空中陰雲密布,像是要有一場暴雨將至。
朝堂上,多數大臣在閻王以往的威嚴震懾下,還是左右搖擺,猶豫不決。
都想著如果可以明哲保身的置身於這場紛爭外,坐山觀虎鬥,豈不為上策。
可又哪能如他們所願呢!別說司徒勣不願讓事態這麼焦灼下去,最沉不住了的洛熙皞也不肯將這事態在這麼拖延下去了。
他眉頭深鎖的看著,階下那些彎腰躬身的大臣,心中氣悶至極,原以為隻要將洛離殤抓起來,這些以往受他鐵血壓迫的朝臣們必定群起而攻之。
可誰想!事情遠沒有他預計的那般發生,而是,一直僵持不下,大臣們的意思也是模棱兩可,眼神看向龍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心裏更是憤懣難平,這些奏章裏竟然沒有的一個人敢提到處死閻王的字眼,最重的處罰也不過是削王爵,貶為庶人!
這讓他大為光火!大臣們如果這般避諱!就算他自己提出來,也恐難有人會附議,那豈不是?!
不行!絕不能讓洛離殤重見天日!他一見天日!那自己便是大難臨頭了!
調理了幾日,稍微恢複了些氣色,可臉上的陰鬱還是讓洛熙皞顯得有些憔悴,陰沉的眸色再次看向階下的大臣,沉聲道:“朕~已經看過你們上的奏章了!既然你們都想不出如何處置閻王,那朕就先削去他的王爵,將他貶為庶人,容後再論刑罰!不知眾卿家以為如何?”
朝堂中眾臣聽了哪敢還有什麼異議,紛紛附聲道:“陛下英明!”
唯有一人,側身走出來,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為!閻王謀行鴆毒!已屬十惡之重罪!理應處以極刑!萬不可輕易饒之!”
啟奏之人是王渙淩,他沒上書,就是等著今日上朝將這番話在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說出來,想借此!打破僵局。
他此番啟奏一出,朝堂內不免唏噓一片,大臣們剛剛放下來的心,又起伏了起來。
“臣附議!”盧允言的附議又在這不小的波瀾中投下一塊重石,蕩起的波濤可想而知。
雖然大臣們依舊保持沉默,可心裏卻已經是波濤洶湧了。
很多人不由的微微側目看向一直陰沉著臉卻沒作聲的司徒勣,想從他那裏看出點蛛絲馬跡來,卻顯然是徒勞的。
這個看似不拘一格的老太尉,骨子裏卻是個狡猾多端的老狐狸!縱橫三朝不倒,他靠的又豈是那塊免死金牌!最多的還是靠他那乖張詭詐的性子,還有那桃李滿天的學生和朋友。
所以縱使他身不在朝廷,但朝廷內的大小事情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以前,閻王不在朝中,他還會偶爾插手一些朝中事務,自從閻王還朝後他就鮮少露麵了,可這回他帶病參合進了這場紛爭之中,讓不少想要倒戈或者想借此對閻王不利的大臣們都打起了退堂鼓。
畢竟這個太尉的手段可不比閻王的差!
有人說出了洛熙皞心底最渴望的提議,可他反而變的一臉為難起來,遲疑道:“閻王雖犯下重罪!可畢竟是朕的兄弟!當年的那場腥風血雨,朕實在不想它在此發生在本朝!”話雖這麼說可他的眸色卻是淩厲的掃視著朝堂內的動向。
看眾臣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於是又接著說:“可既然兩位卿家提出來了!那不如眾卿家都說說自己對此事的看法吧!也免得朕忽略了什麼!”
這話一出,想要置身事外的大臣們,算是徹底的無處可躲了,因為,洛熙皞話裏的意思就是閻王謀行鴆毒這事兒,他們隻有兩條路可選,要麼支持閻王!要麼~就站在他這邊,除掉那個狂傲的閻王!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的同時,司徒勣開口了“當年!太帝賞老夫免死金牌時曾說過,隻要老夫命在一天不論何等罪過都可保九族安生!”
鷹目鋒利無比的掃視過眾人,最終毫不避諱的看向高位上的洛熙皞,擲地有聲道:“如今!老夫要用這塊金牌保閻王一命!陛下您覺得如何?!”
洛熙皞險些從龍椅跳起來,這個老獠賊!竟然不惜使出免死金牌這一招!
心中一股悶氣籠罩而來,雙手緊攥著龍椅兩邊的龍頭扶手,關節處都被捏的發出了咯咯的憤恨聲,眼神難掩憤怒的盯著同樣鷹目如炬看著他的司徒勣,他早就該算到這個老獠賊會來這麼一招,可當時派去監視他的探子無不稟報說他如風中殘燭,將不久於人世,卻不想一切不過都是他掩人耳目的奸計,以至於自己對他放鬆了警惕,不想今天,最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這驚人一舉,不僅讓洛熙皞無言以對,就連朝堂都靜寂了下來。
王渙淩自然知道司徒勣手中還握著這麼快王牌,所以,也隻能忍氣識趣的退了回去,不在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