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守備府,陳氏正躺在床上,毛承運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捧著個藥碗給她喂藥。
“給我自己喝吧。你這一口一口的喂還苦一些。”陳氏皺著眉道。
毛承運憨憨一笑,把碗遞給陳氏,道:“為夫這不是看你無力,怕拿不動麼。”
陳氏也確實沒什麼力氣,碗端得顫顫巍巍的,毛承運忙在一旁用手護著。
藥湯很苦,陳氏喝下去後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毛承運連忙把碗接了過來,又從一旁的丫鬟手中拿過一顆蜜餞塞進了陳氏嘴裏。
“我還和王大夫說了,別弄太苦的藥,怎麼還是這麼苦呢?”毛承運一臉的不高興。
陳氏不禁好笑,白他一眼道:“藥哪有不苦的。你當大夫是做糖水的麼?自然是要以治病為先啊!”
“你這病拖了好久沒好,我都想換個大夫給你看看了。”毛承運發愁道。
從入夏開始,陳氏就病了。還是當年生毛彤彤落下的毛病。年輕時調養的好像沒什麼問題,這年紀漸大,病症又顯出來了。
“這麼些年不都是王大夫看的麼?”陳氏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道:“換了大夫還沒他清楚我的情況。王大夫不是說了麼,我這是陳年老病,急不得。”
“眼瞅都入秋了,你這病也沒見多大起色。我心裏怎麼能不急。”毛承運歎氣道。
“是我拖累老爺了。”陳氏抱歉的道。
一聽陳氏說這話,毛承運就不樂意了,道:“同為夫說什麼拖累的話!你我夫妻,本就該互相照顧。平日裏我忙於公事,都是你照看這一家子。為夫才是心中有愧。”
“老爺對我已經很好了。”陳氏看著毛承運,鼻頭有些發酸。
他們少年夫妻,生育一雙兒女。這麼些年,毛承運對她可謂情深義重,從未對她發過脾氣,更別提動手找小妾這樣的事。當初嫁的時候,家中姐妹還笑話她低嫁了,可她卻從未後悔過。
毛承運的官職是不高,可她不是那種要過大富大貴日子的人,隻要夫妻恩愛,孩子懂事,家中和和睦睦的,就是幸福。而毛承運就給了她最想要的日子。
這次病了這麼久,她心中隱隱有些預感。雖然王大夫說慢慢調理能好起來,但她卻沒什麼信心。一想到自己可能會離開,留下毛承運一個人,她心裏就生出濃濃的不舍和擔憂來。
多年夫妻,她太知道毛承運是個多執拗的人。等她去了,他恐怕連續弦都不肯。可一雙兒女都不在身邊,毛承運一個大男人哪裏能照顧好自己。
“你累了吧,要不要躺會?”毛承運問道。
陳氏輕輕搖頭,伸手握住了毛承運的手。
雖是老夫老妻,但她平日裏卻不是個主動的人。毛承運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微微有些詫異的看向陳氏。
“老爺可還記得咱們做了多少年的夫妻了?”陳氏微微笑著。
“當然記得。婉清十六歲嫁與我,至今已經二十四年了。”毛承運說著目光都柔和了起來。婉清是陳氏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