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竟無懼自己周身的冷意。聯想起與她相關的事情,哪一樣不出人意料。李裕鐵板似的麵容終於有稍稍緩和了些,隻不過語氣仍舊是冰冷,“這與姑娘又有什麼相幹?”
洛塵香沒想到他竟會丟回這麼句話來,一時間看向李裕的眸光不由得有些發怔,不經意的在他眉梢處發現了極淡的溫和的笑意。洛塵香低頭淺淺一笑,再怎麼穩重他也還隻是二十出頭,不像那些年過不惑的“成功人士”隻剩精明理智。
“廣信府的商戶與漕幫之間,是鐵板一塊,針插不入,水潑不進。可我聽說王治在浮梁新開了一家鋪子……”洛塵香幽幽的眸光如波光輕漾,“難道浮梁的埠頭與他也有過命的交情不成?”
李裕的確是想從浮梁著手,所以那日才故意登門追問筆舊賬,實則已差人往浮梁去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王治、徐長河一幹人等是精明老練,他也不是個隻知嬉遊的紈絝。
可是洛塵香……李裕看著她,情不自禁地帶了幾分欣賞。然這份情緒,尚未從心頭及眸底,便壓了下去,極冷淡地問,“王治可是你表姐夫,你總不會為了我,就和他過不去吧?”
“就是因為大官人!”洛塵香直視著他的深眸,嘴角挑起勢利的冷笑,“表姐夫,就是親姐夫,都未必靠得住。而大官人與我雖非親非故的,可隻要你我利害相關,不比親戚情份穩當許多麼。隻看王治與徐長河,他們不沾親不帶故的,不也鐵板一塊,令得大官人頭疼麼!”
十幾歲的女孩家,對利害關係如此通曉。是讚她七竅玲瓏呢,還是說她天生涼薄無情呢。李裕心裏剛有的一點好感,因著這一句話蕩然無存,本就冷肅的麵容,更添了幾分陰沉,“有句老話叫,做生不如做熟。王治與你洛家的情份現擺在那裏,與他合作豈不是更穩當!”
既然她口口聲聲不離一個“利”字,那麼自己心懷戒備,也是理所當然。
洛塵香懶得去猜測他眸中變幻不定的神色,搖著扇子,慢悠悠地道:“大官人何必
明知故問。若王治有大官人這份心思,我還會坐在這裏麼!”
李裕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推至洛塵香眼下。
“這是?”洛塵香眸子裏透了驚愕。
“這是洛家與漕幫曆年往來的賬目。”李裕說道:“我給姑娘開的價,是每百石一百六十個錢,姑娘不妨看看徐長河給洛觀海的價錢。”
洛塵香沒有動手去翻,或者說她根本不用翻,李裕給自己的價錢,能和徐長河給洛觀海的一樣麼!
所以,她看著李裕直接問道:“大官人,想我做什麼呢?”
她的聰慧再一次令李裕暗暗讚佩,而她眸中閃動的雀躍又令李裕有些忐忑,總覺著自己進了她的布局。心思幾轉,最終他還是道:“有這本賬,你就有本錢與徐長河談買賣了……”
“我絆住了徐長河,官人就能在浮梁對付王治。”不等李裕說完,洛塵香便接過話道,“雙贏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而為。”說完,她就收起賬冊。有了李裕的幫助,還怕踢不開洛觀海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