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被她的問話噎得麵色鐵青,緊拽成拳的手青筋暴起,忍了又忍才把怒氣壓下了一些,也不想再和洛塵香多說什麼,冷聲道:“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李某這就告辭。”說完,縱身一躍,便沒於夜色。
洛塵香頭一回親眼見識所謂的輕功,站在原地微張著嘴,一臉癡呆地模樣。過了好一會,絞著扇墜子一跺腳,“且走著瞧!”爾後,忿忿回房。
見李裕黑著臉回來,郭憲心裏好不納悶,難道沒見著人?就算沒見著,也不至於臉黑的要吃人似的。原先碰上李裕心情不好,郭憲都識趣地避出去,可這回……
他硬著頭皮將一遝箋文送上前,“這是王治適才送來的。”
李裕掃了眼郭憲,接過箋文,越看他的臉色越明快,看到最後,眉眼間甚至漾出了笑意。快步行至大案前,寫了封信,又從暗屜裏取一枚玉符,交與郭憲,“你即刻去馬步軍營,帶兵將漕幫管事以上都控製起來,再帶人往官道驛站侯著,一見了姚慎先,就押他來見我。”
郭憲接了信與玉符,遲疑地問道:“公子,這妥當麼?不然還是等浮梁傳回了消息,再動手不遲。”
李裕眸光閃動,“咱們是因著這尋不到錯處,才查浮梁的賬,現在……”他掂了掂手裏的箋文,“王治將罪證送上了門,自是要趁著他們不明情況趕緊動手。”
王治將罪證送上了門?看來所謂鐵板一塊,也不過如此!
郭憲冷硬的嘴角挑了抹笑,應聲退下。屋外的月亮不知何時躲到了雲層後邊,沉悶的夜晚沒有一絲風,隻有蟬鳴一聲緊過一聲,令人分外燥熱不安。
暑月裏日頭一出來,就下火似的熱。洛塵香早醒過來了,因貪戀竹簟些微的涼意,一時挪到這邊,一時挪到那邊,就是不肯起身。直至淺碧急步進來,稟道:“小姐,姚大小姐來了。”
“什麼!”洛塵香驚坐而起,“她怎麼會來了?”她邊問,邊挑簾下床。淺碧遞過青鹽茶水,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她模樣很著急呢。”
洛塵香匆匆洗漱了,便往廳堂行去。
還未進門,遠遠地就見姚重華冷沉著臉坐在上首,洛塵香腳步略微一滯,微笑入內,“大小姐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一大早過來,有什麼事麼?”說話的工夫,她發現向來妝容精致的姚重華,竟然素麵朝天,眼底還有一圈淡淡的烏青,甚至連鬢發也有些隨意。洛塵香心下隱隱地覺著事情不好。
“塵香,”姚重華猛地握住洛塵香的手,眸中帶淚,“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來找你。我與父親聽說李大官人受傷,就急忙趕了回來,昨晚剛到城外驛站,父親就被馬步軍帶走了。我去馬步軍營卻問不出個緣故。好容易才打聽到,竟是李大官人下的令。我去驛館求見,卻被郭憲攔在外頭。我聽說,這些日子你與大官人相交甚好,求你幫我打探打探,到底是個什麼原故。”姚重華邊說眼淚邊就滾了下來,一付楚楚可憐的模樣。
李裕竟能差動馬步軍營的捕兵,這真是大大出乎洛塵香的預料。更令洛塵香疑惑不解地是,李裕為何突然調兵拿人。總不會是被自己氣瘋了,拿人出氣吧。
“大小姐。”洛塵香反握住姚重華的手,“不是我不幫,實在是我與大官人也算不上熟識。更要命的是,前些日子我還得罪了他。”
洛塵香實話實說,姚重華聽著冷了神色,“你不想幫,就直說。何必如此推諉。我雖不在廣信府,卻也聽說了,那晚大官人拚死救你。而大官人因傷重不見人,就不知你是幾時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