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香聽見聲音,回頭看去,就見姚重華坐著肩輿,由四個小黃門抬著從右銀台門出來。
“給小姐道喜了。”洛塵香語帶戲謔的欠身為禮。
不過,她心裏卻是由衷的佩服。慢說安國公府徒有其表,就算是和李家一樣,她終究是外甥女,身份上總要比李姝宜矮一截。
可現下,她在太後跟前住了這麼些日子,深得太後、皇後歡心。就是皇帝看她也較旁人略有不同。不說壓過了李姝宜,至少宮中上下,誰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姚重華也不謙虛,稍是得意的笑了笑,下了肩輿,與洛塵香並肩而行,“我也要給妹妹道喜,本朝最年輕的內府采辦。往後前程不可限量啊!”
“我的前程可不是還要小姐提攜。”洛塵香客氣笑道。
姚重華抿了嘴角的笑意,“這話說得早了,咱兩個誰提攜誰,還難說呢。賞花會的時候你也瞧見了,今番的采選,可有不少名門世閥的女兒。”
“可是卻隻有小姐,能得了帝後、太後太妃的歡喜。”
在宮中從五品美人以上,才有資格坐肩輿。
太後賞她乘肩輿出宮,那是明白無誤地向諸人彰示她的身份。而太後若無皇帝默許,怎麼會如此抬舉姚重華。
姚重華輕嗤了聲,語氣飄忽,“陛下之所以待我與旁人稍有不同,還不是因為你的原故。若非那****演了一場姊妹情深的戲,陛下看我就跟路邊的雜草野花一個樣。至於,皇後、太後,不過是看我奇貨可居罷了。”
洛塵香沒料到姚重華竟會和自己說直白露骨的話,一時間呆愣著不知如何搭話。
姚重華用眸角餘光瞥了眼洛塵香,嗤笑地問道,“怎麼,奇怪我和你說這些?實話說給你聽,別看京裏、宮裏那麼些貴家小姐,娘娘貴人的,我也就看你是個可說話的。”
洛塵略覺納愕——在姚重華眼裏自己竟有這樣高的評價,真是出人意料。
“既然小姐這麼說,我也交一句真心話。以小姐的聰慧,嫁一個門戶相當的官家子弟,將來還怕不青雲直上。何必……”下邊的半句,洛塵香終還遲疑了會,才道,“不說別的,就看季淑妃的下場。後宮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歸宿。”
“歸宿?”姚重華抬頭豔陽高照的晴空,忽地問道,“塵香,你為什麼進京?在廣信府呆著,不說大富大貴,也是日子順遂,衣食無憂的。你為什麼要進京?”
洛塵香被問得一怔,不用她回答,姚重華斂回過遠的眸光,接著又道,“塵香,其實你我是一樣的人。都希望憑自己的努力,攀上世人不可企及的頂峰。歸宿,你希罕?”
洛塵香愣愣地望著姚重華,若換一個環境,自己一定會和姚重華成摯友的!就在她呆愣出神之際,一名小黃門從六部廊房急跑而來,揮舞著拂塵,叫道,“洛大姑娘,且留一步。”
姚重華微笑著向那邊瞅了眼,“看來你還有事,我且先走了。”說著,徑自而去。
那名小黃門則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洛塵香麵前,唱了一大喏,“大姑娘安好。雍王殿下著奴婢來請姑娘往戶部有事相商。”
鬱離請她去戶部,肯定不是敘舊,所以洛塵香略欠了欠身,道了聲“有勞了”便隨小黃門往戶部而去。
六部廊房像個匚字從後邊圍住尚書台,戶部位於橫檔正中間。洛塵香進得門,被引往西次間,門邊上掛著個巴掌大小的一塊榆木牌子,上書“度支司”三個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