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鬱堇語帶不悅,嶽貫華的身子伏得更低了,“隻是,年節下宮裏就添不了新衣了。”
聽他說完,鬱堇真是又好笑又好氣,語氣陰沉地問,“現放著數萬將士冬衣都無著落,你覺得朕會在乎宮中年節下添不了新衣?”說完,冷冷地令道,“朕限你們三日之內將料子湊足,不然的話……”說到這裏,鬱堇略頓了一頓。
地上諸人雖低著頭沒有看到他冷一顆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等了好一會,才等到鬱堇下一句,“你們就都和左計做伴去好了。”
嶽貫華聽著這話,真心的感謝洛塵香,要不是她給自己出了主意,這一劫還未必逃得過。
“陛下放心,臣必在三日之內湊齊布料。”聽得嶽貫華朗聲保證,其餘人等無不暗暗地籲了口氣,悄悄地抹了抹腦門的冷汗,顫聲附和著退下——有人領頭就好,左右這些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
洛塵香本待隨眾退去,卻聽鬱堇喚道,“洛塵香,你且站一站。”
洛塵香略是一怔,垂首應下。
大多數人都如蒙赦般,忙不迭地退了出去,隻有嶽貫華放緩了步子,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鬱堇。心裏揣測著皇帝的用意,目下這個情形,總不至於留她下來總不是敘兒女情事。
那麼,說什麼呢?不是他好奇,實在是有些不安。可他也不敢多逗留,隻瞥了一眼,便即憂心匆匆地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光了,鬱堇褪去了眉眼間的冷漠之色,隨意且有些疲憊地歪靠龍椅的扶手,揉揉了眉心。自接到軍報以來,他幾乎是連軸轉。而且事情,好像永遠辦不完。
略歇了會,抬眸見洛塵香還站著,嘴角澀然一笑,“就隻你我二人,何需這麼拘緊,隨便坐吧。”
“謝陛下。”洛塵香卻不敢有半分逾禮,無視鬱堇慘黯然的神色,恭恭敬敬地了謝了恩,方才沾著椅子邊坐下。
鬱堇看在眼裏,嘴角的澀然更甚,吩咐內侍,“去將小廚房燉的花膠端一盅給大姑娘用。”
洛塵香本待想說不用,可一抬眸,看見鬱堇的眸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一時,內侍端了蓋盅來,洛塵香少不得嚐兩口——軟軟的,又帶些嚼勁,就是太膩人了。洛塵香略嚐了嚐,就入下了盅子。
鬱堇看在眸中,眉梢處微挑了抹笑,這丫頭逞強的模樣,真是越看讓人越愛。她若能伴在自己身邊,即能幫自己處理一些政務,又能解解憂,確實是不錯。
洛塵香發覺鬱堇的笑眸一直盯著自己一瞬不瞬的,一顆心不由得提得老高,大著膽子問道,“陛下有什麼話吩咐民女?”
她一句話,壞了鬱堇難得的好心情,麵色陡然就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冷硬了,“這幾日朕一直愁軍糧的事……”
“軍糧?!”洛塵香怔住了,她原以為鬱堇會問拓跋猗的事,沒想到竟是軍糧,“前些日子不是補齊了開平糧倉,怎麼……”
不等她說完,鬱堇便即冷笑著打斷,“開平糧倉,就算是滿倉,也僅夠臨榆關守將一個月的口糧。自簽定了臨榆之盟後,北疆地方,連著幾年不是旱就是澇,難道朕能守著倉儲,看百姓餓死麼。而後,就從未添滿過。”說到這裏,鬱堇不由得長歎一聲,苦笑道,“說到底,是朕無能。登基近兩年了,一直就和朝中勢力周旋,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做正事。現下好了,扶餘大舉南侵。糧倉半空,國庫也捉襟見肘。沒有糧草後援,三千飛騎衛,臨榆關又能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