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咒 咒禁生平凡的一天2(1 / 2)

一陣齊誦聲響起,眾咒禁生們開始誦念戒律。“不得邪求一切人物……”,在“嗡嗡”的誦經聲中,我完全跟不上咒禁生們的誦念速度,往往我剛開口讀了兩三個字,別人一條戒律就唱完了,我跟著哼哼唧唧的同時,也裝模做樣的跟著掐了個訣。每一個手訣都代表著特殊的含義。我成天在各坊曲鬼混當然不懂,不過卻不妨礙我胡亂掐了個“蘭花指”。

過了一刻鍾左右,我正隔著我的師兄弟們發顛一樣亂抖的頭與肩,瞧著心靈深處的空玄之處發呆。身旁傳出了一個冰冷、傲慢的聲音,說話的人一聽就像是自我感覺很好。那聲音拖著長腔說:“你就是屌頂天不是?”

我繼續搖頭晃腦,理都不理他,那小子忍不住戳了戳我的胳膊,我還是不搭理他,那人幹脆拽了拽我的衣袖,我皺著眉頭轉過來了,原來是藥園生吳一凡,他是太醫署太醫世家的子弟,一向眼高於頂,為人又碎嘴惹人討厭,各科的諸生便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吳婆婆。

那人開口小聲問道:“屌師弟,我叫你哩?”。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晃了晃拳頭:“吳婆婆啊,你會說人話不是?想讓我這對砂鍋一般大的拳頭教教你怎麼說話不是?”

“嘿,你個餓不死的乞索兒。要不是有人向我舉薦你,非揍你不可,我這爆脾氣!”

“爆婆婆別叨叨了,有屁快放!做早課哩。”

“嘿,好,段十六郎說你這個人行事心黑手狠,事後又守口如瓶。我想請你今晚去快活一趟,我們商討商討發財的手段。我好老兄弟在大市那邊的調音裏坊中南曲的錚嗚樓招待你,你曉得不是?”

“我曉得南曲的錚嗚樓在哪裏,吳婆婆。”那調音坊內的各坊曲,是諸妓聚集競豔之“曲”,洛陽城內誰人不知。

“那好。這個,南曲可不大容易找。這兒的街道,都是按照一種希奇古怪的走向循牆排列的。我看你最好從坊門前十字街,旁邊的酒肆那裏沿著台階走上來,那樣一來的話,南曲是你將看到的東回第三曲,錚嗚樓是那片街坊上惟一的一座三層樓子。我們申時見,好不是?”你瞧,都說曉得了,這小子還要叨叨個沒完。吳婆婆果然是盛名之下決無虛士。

“這事到底是幹什麼,婆婆?”

“這裏不方便說事。”

“你不能向我透個底不是不是?大市那邊的調音裏離這兒可遠了。”

“不過就是要對付蠱蟲一類的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備置法器與真言施法用的藥材,來藥園找我隨便拿!你還怕什麼?要幹幹,不幹滾!”

他倒說得輕巧!我最怕得就是那些粘呼呼,軟趴趴的東西,昨天就被嚇得差點尿褲子。

“嘿!我不想貼這些東酉?”

“要你閉上鳥嘴乖乖過去的話,那邊還說付你車馬費的。你不是急著用錢?”

“我不愛去做喪盡天良的黑心事就可以。”我可不是那麼容易被說動的人,但在大都市的生活壓力太大了,居之不易啊。

那個聲音變得更加冰冷了:“要不是喪盡天良的黑心事的話,我找你幹嘛。”

這句話,令不知什麼東西在陰影裏蠕動起來。

我立刻轉過身來,陽光透過窗格星星點點照亮四周。其間的黑影裏的什麼東西像擁有生命一般集結旋轉,如同一滴油落入清水中。我聽見一陣如同被風從遠方吹來的幽咽聲音,在忽然顯得空曠的房間裏回蕩起來,詭異得令我脖子後麵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我找你……幹……幹……幹嘛……”

我感到一陣困惑,一段關於往昔的某個記憶再次被喚醒了,那一年我還隻是個魯莽的兒郎子,而那呼喚我的聲音,就和現在一模一樣。我差點向後跳起來,一隻手按著刀柄對抗即將到來的記憶的潮汐,另一隻手則笨拙地在懷裏摸索著。

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了:這僅僅是吳婆婆在我說話嗎?還是穿過我殘破記憶的一陣微風嗎?還是因為曬太陽曬得太多而傷到腦子了?

那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就像是從墓穴那些骨頭拚湊出來的聲音所發出來的。

“你所懼怕的,你夢裏的鬼魂都醒了,現在它們都已經醒了。”一種類似金屬刮擦石頭的刺耳噪音隨即在四麵八方響起來。

是什麼如同血的波紋和渦流在凝集、消散,然後又重新凝結在別處。這次我看到一個提著雙手長刀的人形,但他的雙眼中卻像燃燒著來自七層地獄的火焰。

我最深的記憶突然被喚醒了,我明白眼前是什麼人。這是什麼人的形象,而它的出現幾乎擊垮了我的神智。那聚攏成的人形不斷盤旋變幻,那段久遠而又熟稔的回憶浮上心頭,我的四肢都不禁開始打顫。絕望將我死死包圍,我閉上雙眼努力對抗著黑暗,而那恐怖的過去隨時都可能將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