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咒 為君蘸甲1(1 / 3)

我穿著緋衣汗衫坐在床沿上,想起來,但卻不能動。我感覺不太舒服,但卻不像我原先以為的那樣病得那麼厲害。如果我是拿氣力換口飯吃的平頭百姓的話,我要覺得病的更滲的。我的頭很疼痛,似乎是又熱又漲;我的舌頭幹幹的,上麵起了泡;我的喉嚨發緊,下巴象石蜜板一樣嘎崩脆。可是我有過比這更糟的早晨。

這是一個灰蒙蒙的多霧的早晨。氣溫還不能變熱,但似乎很快就會熱上來了。我下了床,用手揉搓著肚臍,那裏由於嘔吐而不舒服。我的左腳很好,一點兒不覺得疼。所以我硬是用它踢了一下榻角。

我疼得罵了起來,正在這時,猛地傳來一陣敲門聲。這聲音十分的霸道,使你忍不住想先把門打開兩寸,從門縫裏往外扔出一支濕漉漉的尿壺,再把門撞上。

我把門打開了兩寸多一點兒,諸孤生那狗腿子威風凜凜扡站在那裏。他身穿一件幹幹淨淨折領窄袖袍,挎著長長的小逡巡(刀),頭上包著一頂輕便的包著襆頭,顯得幹淨利落,特別人模狗樣,這讓他的眼神更叫人很討厭了。

他輕輕推了一下門,我從門口讓開。他走進屋裏,把門關上,四下看了看。

“我找了侯爺你兩天了。”他說著,眼睛並不能看我,卻在打量著我的房中。

“我病了。”

他邁著輕捷的步子在房中裏踱來踱去,那發白的頭發油亮油亮的。他把兩隻手抱在胸前。不管作為太醫丞還是內廷察子來說,他的個頭都不算很大。他把一隻手從胸前放下來,小心地把手放在了幾本經書上麵。

“你沒在這裏。”他看著指尖上貼上的塵土說。這得怪我,太久沒去翻動這些書,讓他看出了破綻。

“我在寺裏的病坊。”

“哪一家寺院的病坊?”

“調音裏南曲的錚嗚樓。”他猛地抽動了一下,仿佛我剛剛打了他一個耳光。他的臉色暗了下來。

“這時辰是不是太早了點——大早上就灌馬尿?”

我什麼也沒說,打開了一支酒壺的封泥。我來了一口,又趕緊坐到了床上。

“你這種乞索兒沒救了,是不是?”他說,“除非把你關到病坊去。”

“我生病了,而且我早上的鹵梅水還沒喝呢。你不能指望我這時候頭腦很清楚。”

“我告訴過你不要去管封五郎的亊。”

“你又不是中都留守,你連縣上當管的人都不是。”我又來了一口,我身體裏有什麼地方仍然感到疼痛,可是我覺得稍微好一些了。

“但我可以給你找很多不自在。”

“你開心就好。”

“你曉得直到今日我為何沒這樣做?”

“曉得。”

“為何?”他像一個精明的那狗腿子那樣往我這邊湊了過來,帶著他們這種人遲早都會有的那種麻木的眼神。

“因為你找不到本侯爺唄。”

他的身體向後晃了晃,臉上顯出了一點光澤:“我本指望你會說些屁話。”他說,“你要是順著我心意,乖乖的說了,我就可以一拳打斷你臉上的那個高鼻頭。”

“我也沒攔你啊。可這麼搞,神都各坊的許多小娘子會恨死你的。”我摸著鼻子得意洋洋的得瑟。

“直娘賊。”他的嘴巴微微張著,喘著粗氣。他緩緩地從懷裏掏出一壺酒並把封泥拍開,他的手指略微有些顫抖。然走他小心地把封泥握在手口,不是把泥封丟在地下,而是放到了我扔拉圾的柳條筐裏。接著,他才往嘴裏送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