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幹你能幹啥?”武楊拎出一瓶啤酒,拇指食指鉗住瓶蓋,輕輕一擰,瓶蓋落地。
“炒期貨。”
“什麼貨?怎麼炒?”
寧小誠撿了一大筷子肉塞進武楊碗裏,不耐煩:“快吃你的吧。”
傻大個兒一個,咕咚咕咚喝了口啤酒解渴,武楊一抹嘴:“不管,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缺錢我這有,但也沒多少,你知道,我一個月就……”
“錢我有。”
寧小誠知道這兩個人念軍校壓根就沒什麼錢,也從來沒想打他們主意。
他轉而問另一個:“斯亮,你說呢?”
武楊對麵的年輕人穿淺青襯衫,襯衫有點寬,紮在褲腰裏,袖子卷到手肘,也嗆得眯著眼睛。
他將剩下的肉有條不紊鋪到滾熱滾熱的鍋裏,放下盤子,然後看著小誠。對視幾秒。
眼中狡黠。
“你想幹,就幹唄。”
“橫豎,我倆接著你。”
像極小時候那副作惡的模樣。
……
後來,小誠真就開始搞起了期貨。他認準的事,不管多荒誕,多不靠譜,總得試試才罷休。這樣的人,將來能成個大玩家。
剛入門,玩兒的是商品期貨,投資土豆和玉米,他也確實上心,每天早出晚歸。天不亮就跑到離家幾十公裏的農貿市場去蹲菜農進貨。
為了拉近關係,弄個草帽,褲腿卷起來,一雙老布鞋。拿這家的土豆問問價,跟那家的老板聊聊天兒。
“土豆怎麼賣啊?”
“今年收成不好?”
“您從哪兒進貨啊?”
也就七八個月,寧小誠同誌發達了,之前狠心投進去的一萬美金翻了幾倍。甚是風光。
他沒什麼長性,賺了錢,人也有點飄,期貨玩夠了,那時轉年就是北京的奧運年,小誠又開始琢磨著倒起了外彙。
用他爹的話說,這孩子不務實,窮囂張,早晚有一天栽溝裏。
結果真應了老寧的那句話,小誠當時手裏幾隻幣種賠了個大窟窿。手頭那些錢一次折進去了不說,外麵還欠了些債。
小誠愁啊,倒也不愁別的,就是愁那些欠別人的錢。那段時間他無所事事,遊手好閑,一覺日上三竿,中午起床順著家門走到幾公裏之外的繁華馬路,蹲在台階上,看車來車往,薅著小草發呆。
偶爾在地上堆幾個煙頭。
沈斯亮和武楊放假回來,離老遠看著小誠背影。
“小誠這樣,我看懸。”
“你說能不能想不開,從哪兒跳下去。”
“這點錢,不至於。”
“這點錢??哪是這點那麼簡單的事兒,我看他這回,真蔫了。”
“怎麼辦呢?”
是啊,怎麼辦呢。
兄弟落難,沒有不幫的道理,可是要讓他倆把這個缺堵上,沈斯亮和武楊也確實沒這本事,但是他倆相信,小誠有。
他腦子那麼活絡,肯定有。隻是看他願不願意。
沒過幾天,武楊和沈斯亮不約而同拿了張存折去找小誠。
寧小誠翻開看看,雙手高舉,頭往後舒服一枕:“你倆可真奇了,哪兒來那麼多錢?”
沈斯亮倆手往褲子口袋一揣,很瀟灑:“管那麼多幹什麼,先把窟窿堵上,什麼時候有了,什麼時候還我。”
寧小誠冷笑:“你一年兜裏落幾個子兒我比你清楚,你沒上班,全家靠著你爸,你弟弟剛去國外念書,你不說這錢哪來的,我肯定不用。”
沈斯亮低了低頭:“我把車賣了,又給你湊了點津貼。”
小誠把兩張存折翻過來倒過去地看,對著太陽眯起眼睛:“武楊從他戰友那兒給我借了這麼多。你又這麼幹,是成心想惡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