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榕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天後的事情了。
到了夜半三更,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頭頂上那花花綠綠的蚊帳發呆……這蚊帳用的是幾號的煙羅紗材質,上麵繡著大多大多的蝴蝶,白的、紅的、綠的,各色各樣的都有,靖榕數了三遍,可每一遍數量都不一樣。
等她想數第四遍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陣驚呼聲:“你終於是醒了!”
靖榕側了側臉,看到眼前那張擔憂的男人的麵孔--那是一張極其俊美而優雅的臉,每一寸都是恰當好處的俊秀,無論是鼻子,無論是唇,還是那一雙深邃的仿佛黑夜的眼睛,都是天上精雕細琢下的完美產物。
此時這張臉自然算不上不美,隻是因為熬夜的困倦而臉上微微帶上了點倦容,而那雙深邃的眼睛下也有一些微微的腫脹。
秦蕭走到靖榕身邊,扶著她的背,托著她的腰,將人緩緩扶起,因是靖榕腹部受傷,所以他的力氣並不大,非但不大還輕柔的很--仿佛在對待一隻停在指尖的蝴蝶一樣。
他知道靖榕醒了,必然是渴了的,便從旁邊的水壺裏麵到了一些藥茶來,試了試茶杯的溫度後,再緩緩的喂進靖榕嘴唇裏。
這一動作間,兩人雖是無言,卻默契十足……
秦蕭自然是不會照顧人的,他乃天之驕子,往常都是別人伺候他,哪有他伺候別人的時候,能做到這樣,隻是因為他平素就是個溫柔而細心的男人。
待到這口水咽下,靖榕才終於開口道。
“大皇子他……”她最想問的,其實是帝君安危,可開口問的,卻是大皇子情況--若是大皇子被抓被殺,那帝君自然是安然無恙的。
“認罪伏誅。”秦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悲傷的,是不解的,是一個弟弟對兄長理所應當的不理解與無奈。
靖榕想到那射在大皇子胸口之間,便是默然說道:“三皇子好箭法。”
秦蕭一愣,可隨即便想到了靖榕所說的到底是哪件事情--大皇子見禦林軍集結而來,便是要逃出懷中之物,可尚隻從那胸口拿出,卻是被飛來一枝利箭射中了胸膛,吐出一口濃血之後,便猝然倒地,生死不知。
“不是我……”秦蕭將手中茶杯放下,茶杯中的水本來也不滿,靖榕隻喝了一口,那杯中之水也未見下去多少,“那射箭之人不是我……”
靖榕不解地看著秦蕭。
“我若是想要阻止我大哥,射的隻會是他的手,而非他的胸口,且那射箭之人比之我,不知高明多少倍。”秦蕭歎了一口氣,說道。
“此話怎講?”靖榕越發不解了。
“我大哥,沒有死。”秦蕭回答道。
靖榕心中一駭。她那時站在大皇子身後,利箭襲來,那位子決計是射中了大皇子胸口無疑,可這世上,哪有人能射中胸口而不死,除非這大皇子天賦異稟,心髒緊要位子不在左邊,否則如何能做到不死。
“非但你不信,連我也是不信的。我那教授我箭術的老師曾經說過,我已經算是天資過人的射箭高手了,可我尚且不能做到射中他人胸口,可這力道卻恰當好處,隻射中胸口,卻不射穿骨肉,不射入體內器官--可那射箭人,卻做到了!”仿佛在說著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可秦蕭的語氣卻是句句真誠,不攙一點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