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寫到“徐曼雲”得知自己誤會了鄭貴人,正想跟“小順子”公公道謝辭別去向她賠罪,碰巧有園丁從暖房拿了幾盆白海棠要給皇後送去。
因那海棠硬著落葉顯得愈加晶瑩高潔、嫵媚動人,景帝詩興大發,礙於“太監”身份,不好賣弄,一個勁兒地催促徐才人:“托才人的福有幸看到如此的好花,才人何不賦詩一首,也算不辜負眼前的美景。”
“曼雲”那寫過古詩詞啊,欲待說不會,堂堂禮部尚書之女不會吟詩作對,說出來誰信啊——沒奈何,隻好借黛玉的詩來搪塞——好在大寧再怎麼晚總早於清代,沒人會發現她剽竊。於是假裝思忖半響,開口吟道:“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當她念道“碾冰為土玉為盆”時,景帝已禁不住喝彩,沒成想她下兩句“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從古人“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化來,卻又比原詩更加風流別致,忍不住連連叫好道:“才人好才情,一首七律將白海棠嬌羞的姿態、高潔的風韻表現的淋漓極致。隻是這秋閨怨女幾字怕不太適宜才人,才人不久就要承雨露,又怎會拭啼痕?不如再做一首喜慶些的吧。”
“喜慶些的?”,“曼雲”尋思古人常常因秋思愁,《紅樓夢》裏寶釵、寶玉探春等人的海棠詩裏也多有愁字,隻能借助湘雲了,“有了!”,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娓娓吟來:“神仙昨日降都門,種的藍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倩女欲離魂。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卻喜詩人吟不倦,肯令寂寞度黃昏?”。吟完又吟出湘雲的另一首:“蘅芷階通蘿薜門,也宜牆角也宜盆。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玉燭滴幹風裏淚,晶簾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嫦娥訴,無那虛廊月色昏。”
景帝要她重新做來原是試探,沒成想她端的又做出好詩,且一做就是兩首,論文才三首不相上下,論風格這兩首和前一首卻是大相徑庭,若不是親耳聽到,他還真不敢相信此乃同一人所做,且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女子,真乃鬼才!他由不得對眼前這個徐才人刮目相看,愛到了骨子裏。通音律、曉詩文、擅丹青、會女紅,還會編故事,天曉得她還會什麼!
這女紅,“曼雲”原是不會的,全要感謝齊妙可在皇上壽誕前幾日沒白天沒黑夜地飛針走線,她要是知道自己又給別人做了嫁衣裳,非氣得中風不可。這才叫“人善天會佑,德虧神不幫”。
景帝與徐才人聊起古詩詞,聊李白、杜甫、白居易、李賀、王維、杜牧、陸遊,聊辛棄疾、蘇東坡、李清照、李商隱,他驚奇地發現她對他們每個人的風格特點、世人評價都了如指掌且總結的簡明扼要,提起誰她都能立即張口背誦出他們膾炙人口的詩詞名篇;複又談起《詩經》、《楚辭》《論語》、《孟子》,徐才人也講得頭頭是道,這讓景帝心裏更加佩服。
他卻不知道“曼雲”說的風格特點以及世人評價都是曆史語文課本上總結好的,和那些詩詞、古文名篇一樣都是高考的考試範圍,對“曼雲”這個當年他們省市的高考狀元來說這簡直是小菜一碟;至於古文,她還在娘胎裏時母親就念給她聽了,美其名曰“胎教”,到得牙牙學語時她那做古漢語言文學研究的教授爺爺便開始對她進行國學啟蒙教育了,後來老師們又教了些,“曼雲”記憶力好、過目不忘又肯用功,所以腦袋裏存了不少好東西,那裏是什麼鬼才?
且說景帝假借“小順子”的名義與徐才人在這兒吟詩攀談,真正的小順子卻早已拿了銀兩趕來,遠遠看見皇上正與徐才人在那兒吟詩作對,知道今兒的私訪是要泡湯了,“得,還是盡好自個兒的本分吧,在這兒守著,以免有人過去壞了萬歲爺的雅興。”叫了幾個小太監在禦花園的各個路口把著,吩咐“不得放閑雜人等入內”。
誰知怕什麼就來什麼。眼看著皇上和徐才人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個小太監來報:“回張公公,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從西邊闖進去了,奴才攔都攔不住。”
張祁順罵了句“蠢材”丟下小太監就往皇上和徐才人所在的方向走去。還未到近前,就看到幾個小公主已經跑了過來,暗叫:“不好”,不知聖意,怕自己過去越攪越亂,隻好停住了腳步,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公主們慢點跑,湖邊路滑,小心摔著。”
景帝聽得小順子嚷嚷自己的女兒們跑過來了,趕緊把臉背過去。
“曼雲”正想問怎麼回事,幾位公主就跑過來,領頭的正是榮寧公主嫣然,接著就是安康公主,後麵還跟著安寧公主和榮康公主,敢情四位公主全到齊了,不知她們這麼急急忙忙跑來所謂何事?境地的身份是否會被拆穿,欲知後事,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