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想活命,這副將根本不想莫名其妙填進這樁陰謀裏,他馬上問道:“活怎樣活法?”
“很簡單,我把那封狗屁不通的證據燒了,將你們將軍的信原樣封好,你一樣回去交差。”
副將大為奇怪:“那怎麼行,我雖沒看過將軍的信,可是將軍信裏一定會提到隨信奉上證據的。”
“那好,我就再抄份證據。”滿達海說著,命隨軍文書進來,在他耳邊輕聲嘀咕了一句。文書會意,大筆一揮,幾分鍾便重新寫好,基本就是重抄一遍,不過卻稍微改動了下:
“清元強盜聯盟屬下魏小寶叩首拜上:
大將軍威名,屬下仰慕已久,孺慕之心不能言表。此番連同清蠻來攻,屬下深知情非得已,自當竭力配合,消耗清軍兵力,以圖後效。大將軍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當效犬馬之勞,死而後已,不足為惜,粉身碎骨,不足以報大將軍深恩大德。
魏小寶頓首再拜。”
全文隻改了兩個字,就是把一個元和一個蠻改成了清字。如此一來老母雞變鴨,轉眼倒變成了花剌通匪。滿達海拿過這封“證據”,得意地吹了吹未幹的墨跡,遞到副將眼皮底下。
副將頗通漢文,一看頓時愣了:“這不是陷害我們花剌將軍嗎?而且還跟將軍原信對不上。將軍肯定是說你們通匪的,現在卻成了我們將軍……這……”
“那就更簡單了,直接把這封信粘上雞毛,遞交你們皇帝,隻說花剌將軍差你送這封信,請皇上定奪。一句都不要提將軍原信的事。”滿達海陰險地笑道。
副將跪在地上想了又想,黃泥落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如今隻能聽這位大清恭親王的辦,不然自己這腦袋就保不住,何況這樣一來,說不定皇上倒真起了收攏山賊之心,也避免了跟清國開戰。想來想去隻有這個主意,隻是花剌將軍那邊要是知道怎麼辦?
滿達海仿佛知道他想什麼似的,不失時機地加了句:“這樣你就能交差,還能保住項上人頭,這件事情天知地知另外隻有你知我知,還擔心什麼!官場那套你不知道?皇帝旨意一倒下來,花剌敢說半個不字?敢問半句原因?你還真愚鈍啊!”
副將想了又想,末了咬牙道:“好,我聽你的!”
目送元軍副將出帳後,滿達海毫無睡意,把玩著幾案上的明珠,自言自語道:“看不出啊,那邊山寨裏真有幾個厲害角色,連這等深刻計謀都想得出來,真是有趣。最關鍵是知道我老人家的心,馬屁計謀不顯山露水的,實在深得我心。看來我得寫封信給攝政王,可千萬不要弄假成真,被元人收編了去,真還不如拉到我們這邊。那個魏青小子很不錯,很合本王口味……”
小寶一直站在樹牆後,盯著對岸眼睛眨也不眨,心裏七上八下。
月色黯淡,清國巡邏隊人數又不甚多,遠遠隻看見零星火把在閃動,整座大營黑漆麻烏的,就連當中那座最大的主帥帳篷也隻瞧見點朦朧的白色尖頂,到處鴉雀無聲,仿佛死了般沉寂。
忽然,一道黑影迅速接近河岸淌進水裏,隨即幾道隱約可見的如同大魚般的陰影翻波穿浪,朝自己這邊遊來。小寶心裏一喜,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裏,回轉身靠在樹牆上長長出了口氣,擦著額頭上急出來的冷汗對一樣臉色蒼白的書生勉強笑道:“好了!瘌痢頭沒事,肯定事情妥當!”
直過了大半時辰,瘌痢頭才被接應的嘍囉吊過樹牆,剛踏在實地上,他一腳軟倒在地,嘴裏勉強道:“那老東西相信了我的話,認為肯定是那個元蠻子將軍搞鬼,不過到底最後結果咋樣我也沒看到,就被他打發了出來,想來應該成了。”
小寶低頭想了想,自己跟書生的計策應該合計得非常妥當,一環緊扣一環,如果那什麼恭親王真像情報裏所說那樣,是個老謀深算的角色,肯定會把剩下的環節給補漏填實,而且還恰好引起了他和那個睿王爺的興趣,想到這裏他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書生晶亮的眼睛。一琢磨,他頓時有了譜,嘿嘿一笑:“別擔心了瘌痢頭!走,老子讓廚子給你熱些好酒,好好暖暖身子去!”他一把將瘌痢頭從地上拖起,二人勾肩搭背朝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