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見了他也不多說,淡淡道:“進大帳,傳召所有將領一起接旨。”接著看了看花剌身後,問道:“監軍月赤察大人呢?”
花剌直到此刻還認定必是皇帝嘉獎,根本不疑有他,殷勤堆笑道:“特使大人裏邊請,我這就派人去請監軍大人。”
劉師爺就站在花剌身後,善於察言觀色的他隱隱感覺不妙,當著特使又不好說話,朝著花剌使勁遞眼色。花剌滿肚子都是升官心腸,哪裏注意到這些!看都沒看劉師爺一眼,點頭哈腰把頒詔的特使朝裏讓。
特使當先進了大帳,往點將台上南麵而立,手舉聖旨,高聲道:“眾將接旨!”
花剌率領一幹千戶撩衣下跪,眼巴巴地看著特使,心想肯定是皇帝嘉獎,壓根沒有聽到帳外有微弱急促的腳步聲,和一些被壓抑在喉嚨裏的悶哼。那特使站在點將台上,掃視著跪在底下的眾將領,遲遲沒有打開聖旨宣讀。花剌正覺得奇怪,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月赤察正慢慢踱進大帳。他頓時心定—原來是等他啊!卻沒瞧見月赤察衝著特使微微點了點頭。
特使心領神會,高叫道:“花剌接旨!”
花剌拱伏地麵,心裏很有幾分得意:“臣花剌接旨。”
特使拉開聖旨,麵無表情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萬戶花剌是非不明,黑白不分,昏聵無能,貽誤戰機,著革去剿匪將軍職銜,麵解京師,交於大理寺審問。由監軍月赤察領軍,繼續配合清軍圍剿山匪。欽此!”
花剌如同六月天裏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還是夾冰塊的!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眼發花,一屁股坐倒在地,渾身都軟了。隔了會他忽然跳起來大叫:“我不服!我沒有貽誤戰機!冤枉啊!”
說話間猛然抬頭,正好看到了帳門口月赤察那帶著不屑和譏笑的神情,刹那間他全明白了,衝著月赤察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奸詐小人!竟然私底下參我一本!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著,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金刀柄上,作勢就要往月赤察撲去。
月赤察冷笑道:“你做了什麼自己心底明白!”接著他眼睛一瞪,不怒自威,大喝道:“怎麼!你竟然敢抗旨?”
他手一揮,大帳外呼啦啦衝進幾十名百夫長,手中的長矛大刀都對準了花剌,一時間,明晃晃的刀槍劍戟如林。花剌頓時愣住,進退兩難,向前衝也不是,就此束手就擒卻也不甘心,因此臉上神色變了又變,從紅轉青又發白,著實精彩。
點將台上的宣旨特使見兩邊的千戶們麵麵相覷,擔心他們有變,大聲喝道:“皇上說了,除花剌一人,餘將概不追究!由監軍月赤察大人繼續帶領你們剿匪。你們可要想好了,誰敢抗旨那是要滅九族的!”
千戶們對花剌根本談不上死心塌地,聞言互相看了幾眼,紛紛叩首伏地,齊刷刷喊道:“臣等領旨!”
大勢已去,現下隻剩個花剌孤零零站在大帳中央,腦子裏一片空白,做什麼都是錯。他渾身都在哆嗦,雖然手按在腰刀柄上,其實根本沒有拔刀的勇氣。
月赤察微微冷笑,分開刀槍走到他身前,拱手道:“將軍請了!”伸手就去解他的佩刀。
花剌呆愣愣地任憑月赤察解下佩刀,如同泥塑木雕一般;連麵色都白得發灰,也跟泥塑有得一拚。他失魂落魄喃喃道:“為什麼?明明是隔壁清軍通匪,我所做的一切都沒錯啊!到底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