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門咿呀一聲打開,魯老爺拄著拐杖顫巍巍出現在門後,衝那麵色蒼白的年輕人招招手道:“那位年輕人請進來。我老人家有話問你。”
“是!”年輕人激動地走上前,身後幾條胳膊同時拽住了他,低聲勸道:“小心有詭計!”
“放開!你們都呆在外麵不許進來,如果能得到《魯班書》,便是不當皇……老爺我也願意!”他雙眼發直,毫不猶豫地甩開從人的胳膊便邁進大門。
眾人嘖嘖稱羨中,厚實的大門重新關嚴了。
“沒戲看嘍!這老人家身體衰得馬上就要斷氣,估計找到傳人啦!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去,好事情輪不到咱們這些窮人啊!”幾位閑漢吆喝著扭頭便走。
便衣太監們聽到這話鬆口氣,大廳裏沒外人,夥計都在門外,就算主子單獨走了進去,難道還會對付不了一個快死的老頭?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決定守在門口,還是不要衝進去打擾主子生平最大的樂趣和愛好,不然他得不到《魯班書》,一怒之下自己的人頭便會落地。
人群漸漸散去。混在其中的東廠番子們互相使個眼色立刻朝外疾走—得趕緊去向霜寒葉報告這個重大消息。到底皇上還是忍不住來了!
過了兩個時辰朱由校還是沒從那扇關得緊緊的大門後走出。門口守著的太監越來越急,霜寒葉也已經趕來。這條巷子被東廠的人圍得水泄不通,閑人都被趕走,幾個夥計被勒令抱頭蹲在西牆沿下。所有人注視著關得緊緊的大門,心裏極度忐忑。
沒有皇帝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皇帝隻在裏麵隱約支吾了兩聲,不能不令人生疑。
時間一點點流逝,眼見天都要黑了,最終霜寒葉揮揮手示意行動。
正要破門而入,咿呀一聲大門從裏打開,朱由校背著手慢悠悠踱了出來。見眾人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他不耐煩地喝道:“都散了!不準呆在這裏!”
他回頭凝神注視著黑暗中不知什麼地方,眼神很有些複雜,良久才道:“走吧,我們回去。你們全都記住,不許為難那位老師傅,不然就是跟朕過不去。”
三位跟著的太監見皇帝安然無恙,一顆心總算落回肚皮,其中一位趕忙上前尖著嗓子討好地道:“皇上,要不要把那三樣寶貝帶回去?”說著指了指木馬木鳥和寶塔。
馬屁不料拍在馬腿上。朱由校低大聲喝道:“多事!朕說過要帶回去了麼?這是人家的東西!走,誰都不許留在這裏!”說罷一甩大袖氣衝衝當先走了。大隊番子馬上跟了上去,獨留霜寒葉怔怔地看著大門裏麵。
裏麵很黑,沒點一盞蠟燭和燈,以她練武人的耳力都聽不出裏麵到底有沒有人。心底大是疑惑,難道皇帝並沒得到《魯班書》,所以怒了?抑或那老頭還沒來得及說出秘密就已經挺不住死了?真想衝進去瞧瞧,隻是聖旨已下,不能不遵。她最後不甘心地回頭再看了一眼,這才悻悻離去。
第二天,有好事者再來這間魯班傳人的鋪子,發現大門緊閉,魯老爺和幾名夥計全都不知去向。有知道底細的人說魯老爺當天晚上在後院裏一把大火燒了那三樣神奇的木工活,發銀遣散了夥計就神秘的消失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很多人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都不由抬頭望天。魯班傳人的絕活還有會飛的木頭鳥,他再燒也不會燒這個,說不定燒的是那台缺塊料的,真的飛鳥已經被他駛上天空,他乘風翱翔回家鄉啦!
又有人說他那木頭馬車也沒燒。子夜時分有人親眼見到跟那輛馬車差不多的一輛馬車竟然平白駛上高高筆直的城牆,在守城軍卒的眼皮底下越牆而去,木頭馬還嘶鳴了一聲僵直地扭頭看看背後的金陵城,這才飛快地消失在郊外的長草中。
霜寒葉一整天都接到這種亂七八糟小道消息的彙報。越聽版本越不一樣,每個彙報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說是真的親耳聽說,眼神透著極度的狂熱。甚至有人建議,一定要傾全東廠之力找到那個老頭,隻要抓到他,這些神奇的寶貝就歸大明所有,日後大明定當揚名天下,立馬河山……
到得傍晚時分,霜寒葉越想越不對勁,再也顧不得了,發下命令尋找那三名知情的夥計,自己帶著人直奔已經鎖門的鋪子。撬開門之後,眾人什麼都沒找到,隻在後院發現一大堆灰燼。霜寒葉捂著鼻子仔細翻檢,末了從灰燼裏挑出一團黑糊糊的物事,仔細一聞,帶著股臭雞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