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班後人”微微頷首,咳嗽聲道:“老人家我早就想到這點了。你莫非有意學手藝?”
他沒有馬上回答年輕人的問題,反而提出另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可這問題卻正中這位年輕人的下懷。他頓時激動起來,恭謹誠懇地道:“正是!小人生性不夠聰明,領悟不了老師的絕學,不過給老師端茶送水還是可以的。《魯班書》想也不敢想,隻要能跟老師稍微學點門道養家糊口就已經心滿意足……”
話沒說完,“魯班後人”已是出言打斷:“年輕人,你看我的身板就知道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我老人家要什麼端茶送水的?要的是傳人啊!”他咳嗽一聲,繼續“語重心長”地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紀,半截身子都在土裏麵,時日實在無多!這樣吧,我老人家見你誠懇老實,你過來。”他招招手把年輕人叫到身邊,對著他的耳朵就是一陣嘀咕。
門外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看著這一幕,恨不得自己長了順風耳,好聽清老人家的話。可是聲音實在太輕,根本聽不到,隻好朝年輕人臉上望去,希望能從他臉上色上看出幾分端倪。卻見那年輕人滿臉狐疑。這下眾人的心都高高吊了起來—到底他聽到了些什麼秘密?
半晌“魯班後人”聲音大了起來,咳嗽一聲道:“你可聽明白了?其實很簡單的,我老人家身體不好,不耐煩親自動手,你就照我說的做。”
那年輕人不禁伸手猛撓頭皮,很窘地訥訥道:“問題是我壓根沒聽明白啊……”
一陣猛烈咳嗽,隻見“魯班後人”老頭臉都憋得通紅,這陣急咳幾乎要了他的命一般。嚇得年輕人急忙道:“老師莫急,我這就照辦。”
他卷 起袖子走到門口的馬車前,跳上車轅拉起搭在木馬上的韁繩,對著身前栩栩如生的木馬擺出一副駕車姿勢,嘴裏疑惑地喝了兩聲:“駕!駕!”話雖說出口,其實連他自己都不信這木頭雕刻的馬會走,聲音不但極輕而且滿不自信。
旁邊圍觀的人頓時大聲起哄,有人極響地叫道:“小爺莫非連趕車都不會?還是不相信魯老爺的奇技?我說你怎麼這麼沒膽子啊!”
“是啊!自己都不信還想跟魯老爺學手藝,真是自打嘴巴!”
這話一出,頓時所有人更起勁了,紛紛催促年輕人趕車。那年輕人本是金陵人氏,頗有些熟人在人堆裏,被鄉裏鄉親這麼一鬧,臉漲得通紅,大喝一聲:“駕!”
話音剛落,那木馬忽然微微動了,所有人一聲驚呼,齊齊倒抽一口冷氣,驚得目瞪口呆。年輕人自己都大驚—難道就這樣它就會走了?索性眼睛一閉連聲喝著:“駕駕!”
隻聽得得連聲,那木馬竟然真的起步朝前走去,在石板地上踏出整齊的蹄音,頓時滿場驚呼聲不絕於耳。
眾目睽睽之下,木馬拉著馬車連走十丈遠之後肚子裏傳出一陣機栝大響,便靜止不動了。
隻聽魯老爺有氣無力地叫道:“機栝盡了,把馬車推回來吧!唉,身子不好,不然老人家我絕對可以做的更好,讓它跑得更遠啊!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說著說著,老人家的頭漸漸垂了下去,接著便響起微微的鼾聲。
在場所有人麵麵相覷,神技啊!傳說中的木牛流馬!那位年輕人再無懷疑,把馬車推到門前衝到門裏便要磕頭拜師,剛想嚷嚷,卻見“老師”已經睡著了。不敢驚動,朝身後圍觀人眾坐了個噤聲手勢,自己悄悄跪在門檻前。他這一開頭,許多年輕人按捺不住,趕緊有樣學樣地跪在門檻外,準備等老師醒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懇求老師收下自己當徒弟。
幾名夥計適時走出,悄聲道:“各位輕些!魯老爺年紀大了瞌睡多,待我們關好門任他睡,睡醒了老爺自有吩咐的。”說完關好大門昂首挺胸守護在門口三樣招牌寶貝身邊,一副驕傲自得的神氣模樣。
人群後,一位麵色蒼白的年輕人已是看了多時,見正是大好機會,不顧身邊幾位尖嗓子陪侍的低聲勸阻,分開人群走到三樣寶貝前,伸手便去摸那頭木馬,嘴裏喃喃有詞:“實在不信,檢查……”
旁邊的夥計急了,張開雙臂擋住他,嘴裏高叫:“別搞壞了,搞壞就是一千兩銀子!”
“哼!你別擔心,隻要這是真的木頭馬,一萬兩銀子朕……真的都不算什麼!”麵色蒼白的年輕人挽起袖子就摸,在場所有人注目於他,就連跪在門檻後的那些想學手藝的年輕人都回過頭來,暗自咋舌這人好大的氣派,魯班後人的手藝也敢質疑!
蒼白帶著明顯青筋的手慢慢摸上木馬的身體,所有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那隻手。這手上下摸了好一陣才收回,麵色蒼白的年輕人已是雙眼發直:“真的是木頭做的,絕對是真的流馬!”